“是谁在叫我?那个声音……似乎是……阿枫?”
“我不是已经把阿枫锁在瞭望塔里了吗?他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
“啊,是了,那只夜鬼似乎没有死,那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吧。”
杨勋忽然感觉有些悲伤,可惜自己就这样死了,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有些……不甘心啊。
不知道阿枫现在怎么样了,瞭望塔里的食物和饮水还很多,他现在应该没事的。
自己现在的身体应该已经变得很难看了吧,甚至可能已经变成了一只新的夜鬼,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就此死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眼前的世界开始一点点崩溃,杨勋看着眼前一片片化为灰色碎片的手,嘴唇微动。
仿佛是一瞬间,又好似无数年过去……
杨勋再次睁开了眼,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消毒水味。
此时的杨勋正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身旁是一台嗡嗡作响的透析机,正不断过滤与净化着他体内的血液。
“自己……还活着?”
突然,杨勋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忙在自己身上四下里摸索了起来。
脸……正常,躯干……正常,双腿……正常。
然后是右肩处的伤口,杨勋低头拆开了绷带,仔细检查了一番后,才如释重负地抬起头来。
“呼……正常。”
可是,现在身体上的一切正常,在杨勋眼里反而不正常。
“这里应该是补给站里的医疗舱,是谁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莫非……”
就在这时,杨勋突然感觉到背后似乎有动静,他侧过头看向身后。
那是一个满身伤痕的男孩,没有了轮椅的他此时正瘫坐在医疗舱的一角,沉沉地睡着了。
“阿枫,我不是让你好好待在瞭望塔里吗?你怎么……”
此时的杨勋只觉得有一股血气直冲脑门,连带着心脏都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顾不得身上的伤口,恢复了大部分体力的杨勋很快便挣脱开了透析机,来到了杨枫的身前。
或许是感受到了杨勋的注视,还在睡梦中的杨枫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面色阴沉的杨勋。
“大哥,我把那只怪物……”
下一刻,疲劳过度的杨枫便再次昏迷了过去。
轻轻抱起满身淤青与伤痕的杨枫,杨勋看着怀里的男孩,一股强烈的愤怒涌上了心头。
杨勋不知道自己昏迷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可以活下来,应该就是因为不知怎的打开了瞭望塔大门后,不畏生死来到自己身边的杨枫。
而那只败而未死的夜鬼,应该也是杨枫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杀死的。
但最让杨勋动容的并不是他这个一向懦弱的小弟居然敢主动与恐怖的夜鬼交战,而是杨枫带着失去意识的自己从地下仓库回来的过程。
作为杨枫所使用的轮椅的制造者,他很清楚,他为杨枫特别改造的轮椅并不足以将他们二人从地下仓库中带上来,赤手空拳瘫坐在医疗舱墙角的杨枫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杨枫是怎么把自己带到这里的呢?
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杨枫舍弃了只能挂在特殊的楼梯扶手上才能上下楼梯的轮椅,用自己孱弱的双手,一点点地将自己拖上了地表,而后又将自己拖进医疗舱的。
从杨枫血肉模糊的双手与伤痕累累的手臂来看,这绝不是一件可以在短时间轻易完成的小事。
尤其是对于只有十五岁,还有着先天不足的杨枫来说,完成这样的壮举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细心地将杨枫手臂上的伤口一一包扎完整,杨勋抱着杨枫走出了医疗舱,回到了瞭望塔中,径直前往位于瞭望塔一侧的休息室。
在将杨枫安稳地放在休息室里的床上后,杨勋轻轻关上了门,走了出来。
虽然此时的杨勋依旧十分疲惫,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杨勋还是决定先去地下仓库看一看,以防那只生命力格外顽强的夜鬼还有着死灰复燃的可能。
装填好手枪中的子弹,杨勋离开了瞭望塔,再次回到了地下仓库。
结果不出所料,接二连三的致命重创已经摧毁了夜鬼绝大多数的身体组织,那些残余的碎肉与经络也难成大器。
尽管还保留着一定的生理活性,但失去了肌肉与骨骼的支撑以及营养物质的供养,也不过只是些灰白色的肉块罢了。
在再三确认过地下仓库的监考,确保没有一丝夜鬼组织泄露后,杨勋将那些残余的肉块铲进了一个袋子里,将其从地下仓库中带了出来。
在来到地下仓库入口的时候,夕阳正好,隔着迷蒙的灰雾,刚刚好是肉眼能够直视的亮度。
背靠着地下仓库的大门,杨勋缓缓坐倒在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虽然手腕处还残留有一些灰绿色的纹路,但相比之前即将变成夜鬼时的恐怖模样,已经算很不错了,起码不会再有变成夜鬼的危险了。
直到这个时候,杨勋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勉强放下,来得及想一些别的事情了。
闯入补给站的夜鬼已经被彻底击杀,在系统提升了隐蔽性后,自己所在的南郊补给站也暂时安全了。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食物,饮水与资源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尽管拥有补给站相对富裕的库存,暂时可以不用考虑这个问题,可是在那些物资耗尽后又该怎么办?
夜鬼的战斗力远超杨勋在影视作品中看到过的丧尸一类的生物,对各种武器都有着超乎寻常的耐性,想要像影视剧中那样开着装甲卡车无双割草是不可能的。
而如今的人类,显然没有办法组织起一支足以对抗夜鬼的武装。
现在的我们,真的还有未来吗?
杨勋没有一丝头绪,轻轻放下举起的双手,用一种迷茫的眼神看着远处的废墟以及废墟中游荡的夜鬼。
那些残垣断壁所在的地方,原本应该氤氲着文明的火光,而不应当在经受过核弹的洗礼后,成为孕育着魔鬼的温床。
在过去的漫长岁月里,我们走出了非洲,却又再一次变成了野蛮人。
或许,人类如今所面临的一切充斥着苦难与悲剧的命运,早在奔跑在非洲大草原上的猩猩第一次举起砸向同伴的石块时,就已经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