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缭家中。
自与嬴政政见不合后,原国尉尉缭便搬出了咸阳,来到百里外的小村庄居住。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也逍遥自在。
这天如往常一样,他扛着锄头回家。
刚到家门口时,便听见里面传来畅快的交谈声。
“老婆子,是哪位贵客来访?”
“老头子,快进来,是真贵客!”
尉缭满怀笑容走进家门,见到嬴政的身影时,笑容一顿,旋即快步上前道:“陛下,您怎么来了?”
“老家伙,我也在这里呢!竟敢无视老夫!”
一旁的王翦瓮声瓮气地道。
尉缭没好气道:“滚,隔几天就来我家蹭饭,还不给饭钱,没赶走你这老货就不错了!”
见两个几近入土的老人斗嘴,嬴政哑然失笑。
他夹着尉缭妻子临时做的小凉菜,怡然自得地回了一句:“先生,孤此番来,自是找你有事!”
尉缭一怔,打量了他一眼,突然道:“陛下这是乍逢生死交替,重活了一世?”
嬴政手中筷子一顿,内心诧异,表面神态从容:“怎么说?”
“模样的变化暂且不提!能跟我家老婆子畅所欲言,谈笑间性情开阔,以陛下本来的性格,非彻底顿悟而不可得!
要知道,我家老婆子可烦人得紧!”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先是一怔,旋即大笑。
好在他的妻子早在他回来后,便进了厨房准备吃食,否则晚上定不好过。
嬴政摇头直笑:“先生还是这么直接,也不怕孤降罪于你!”
“陛下不会!”
尉缭笑了笑:“若是会,就不会做出暂停徭役之事,这对目前的大秦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嬴政大笑,而后起身,郑重道:“先生,孤痛定思痛,决定一改往日作风,希望先生能出山助我!”
尉缭有些犹豫。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不知道嬴政能维持这样的作风多久!
嬴政看出了他的迟疑,从卫士手中拿来一柄剑,只是用指轻弹,便把一把百炼青铜剑弹断。
尽管王翦刚才已经先一步见识过了嬴政的神奇,此时再见,还是让他心头火热。
戎马一生,若能像冯去疾等人再活个十几年,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
尉缭瞳孔微缩:“陛下这是......”
“这是武道!”
嬴政把武道再次解释了一遍,“引入此道后,我朝将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若无先生相助,孤实属独木难支。”
尉缭被其武道的描述震撼得心驰神往,片刻即道:“陛下,老臣同意了!只是蒙武该怎么办?”
“他依然是国尉,而先生,则为太尉!”
嬴政声音沉厚而笃定。
说出的话,令在场的两位老帅无比震惊。
太尉总领全国兵事,一般情况下,皆由秦帝王自己担任,几乎没有下放的可能性。
尉缭以为是自己老朽不堪,听错了,连忙问道:“陛下,老臣没听错吧?”
“没有,从今以后,朕只把握大方向,琐事,便不再瞎掺和了!”
嬴政以肯定的语气回答。
尉缭终于动容:“陛下如此信任老臣,老臣岂敢不肝脑涂地,以报陛下之恩!”
“好,有先生出山相助,又有王翦这老货在,朕的江山便稳了一半!”
没等嬴政说完,王翦便急不可耐地道,“陛下,那是不是也为我们两人伐毛洗髓了?”
尉缭本不解其意,但两个时辰后,就知晓了。
嬴政为免其夫妻失合,连他的妻子都顺道帮了一把。
唯一出乎意料的是,尉缭的天赋极强,尽管已经老迈,却在嬴政的帮助下,一路直冲到后天九重方才停止。
如此天资,属实令嬴政侧目。
若他能生在三墟界,成就绝对不可限量。
王翦就差了少许,只有后天六重境,堪堪比蒙恬强了一线。
两人的差距,令王翦愤愤不平。
“陛下,您是不是偏心老尉了?”
嬴政头疼地看着这个总是故意送把柄到面前的老帅,摇头道:
“没有,武道重天资,也重勤奋,两者缺一不可。若你能勤修苦练,也有追上先生的一天。”
王翦脸色一垮:“那算了,我若是陷入武道,家里那几十位美娇娘可不会饶了我!”
“牛皮吹上天了,都多大年纪了!”
此言一出,立时引来包括嬴政在内的嘲讽。
“咦,你们竟然不相信,老夫可是堂堂大将军,就算退休了,说的话也是一口唾沫一口钉!”
“歇着吧你!”
三人谈笑片刻,又开始据大秦国内潜藏的危机探讨起来。
直至半夜,讨论都没有丝毫停止的样子。
尉缭道:“陛下,刚才您所说的种种举措,老臣是赞同的,只是有一个问题,缺钱!”
王翦在一旁点了点头。
以给予报酬的方式聘请百姓去服徭役,武道推广,重农扶商,振兴经济,哪样都需要钱!
嬴政笑了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资料递给了他:“先生,以我朝的工艺水平,能造出这里面多少种事物?”
纸张的制造工艺、酿酒技艺、论海盐与湖盐的提纯净化工艺、高炉炼铁...水泥...招标...商会......
当尉缭把手中的资料全部看完之时,天已蒙蒙亮。
他看着照射进家里的阳光,眼眶微微湿润,觉得大秦也迎来了一丝复苏的曙光。
不,照陛下的意思是,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陛下,若能把这些技艺全部实现,并量产化,我大秦将不再惧任何威胁,小小的无钱之忧,当真不值一提!”
王翦刚看了开头,便立马识趣地昏昏欲睡起来,闻言连忙道:“这是天亮了?”
尉缭无奈地瞪了他一眼。
嬴政笑道:“先生觉得操作性有多大?”
尉缭思索片刻即道:“依老臣对少府的了解,我们可以先从纸张、酿酒与盐法先开始,这三样东西制作相对简单,其他的再让少府匠人慢慢研究也不迟。
同时,亦可向全国招募技艺顶尖的工匠参与进来。”
嬴政点头:“既然可行,那这些资料便封存在先生手中,如何处置,由先生一言而决。”
尉缭拿着资料的手一颤:“陛下,这可是足以颠覆一个国度的财富!”
“若不信任先生,朕又何必拿来!”
这一次,尉缭是真正感动了,眼眶含泪:“陛下......”
王翦一把抱住了他的肩膀,打断道:“肉麻的话就别说了,干脆点告诉我,是不是有大事要做了?”
尉缭无奈一笑,而后郑重道:“当然,前所未有的大事,大秦的天,要变了!
老伙计,可不要再吊儿郎当地藏拙了,这次的改革你若不参与进来,王家没落是迟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