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米迦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本书,很厚,模样虚幻不真切,米迦想要翻开它,手却径直穿过。
等到天亮,米迦揉着眼睛起床,穿衣服时,突然觉察,那本书和自己穿越前玩的那个页游有关联,它像极了游戏内部一个叫合成秘籍的红皮书。
米迦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得益于如今超强的记忆力,他脑海中可以随时模拟出那本红皮书,可无论如何,依旧是那么虚幻,看得见摸不着。
可能是缺了什么契机……
米迦这样想着,系好颈肩和袖口的细绳,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今天就是扎卡里亚药剂大师考核的日子,他要是错过,外面可还有一个城卫队队长的儿子等着用粪便溺死他呢,想想就觉得可怕。
迎着外面世界斜斜的暖阳,米迦没有因为接下来要进行的考核而感到惴惴不安。
实际上,人之所以对即将面临的境遇或东西感到不安,其实是没有因为没有与之匹配对应的底气实力。
米迦如今彻底记忆了考核内容绿皮书,自然而然,对于接下来的背诵环节没有丝毫畏惧。
自信让米迦挣脱了人们对于穿着服饰的固有印象,由内而外表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让人很难想象,这这少年在两天前还是脏臭到没人愿意接近的街头流浪儿。
米迦大跨步穿过长廊时却没发现,那对应的窗玻璃背后,站着一个五官精致俏丽的白发少女。
透过窗户,少女看着从走廊上路过,走向大厅的米迦,不由产生一丝兴趣,向女仆问道:“这就是被抢走《阶位一草药基础》书的那个流浪儿?”
女仆低头恭敬的回答:“是的,小姐,我想他很快就会重新回到街头了。”
“是吗?真可怜,或许我可以给爷爷求情把他留下来做一个小园丁。”
少女随口一句后便扭过头,不在关注米迦,转而摇晃起手中的玻璃试管,一双大而明亮的黑瞳聚精会神注视着试管内“咕噜噜”冒泡的墨绿色粘稠液体。
“您真善良。”
女仆恭维着白发少女。
而少女则颇为实诚摇摇头,开口道:“不,我只是觉得他长的不错,洗干净后白白俊俊的,比原本那个奇奇怪怪的秃子园丁看着顺眼罢了。”
女仆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便闭上了嘴。
这一下,房间内一下子安静下来,仅有试剂摇晃后融合时发生的咕噜声。
……偌大的庭院内,站着两个少年。
首位是小个子,下巴尖尖的城卫队队长之子,奥克利,他站在那,手中拿着绿皮书,正仔细翻阅着,还时不时念上一段,极为认真。
他怀中的绿皮书和米迦那本略有区别,保护的很好,漆皮掉落的更少,还有许多注解的痕迹。
而他身边,则是裁缝之子,小胖墩布拉弗,他低着脑袋,情绪极低落,似乎是已经认清了现实,准备另寻出路。
这个世界终究是秘法师的世界,药剂师是绿元素血脉之人最好的选择,但却不是唯一。
在这之外还有很多选择,例如森林秘法师、草药培育师、血肉再生秘法战士、恢复师……
在漫长的岁月里,每一个元素血脉都衍生出无数种职业。
它们复杂而神秘,而仅有阶位能泾渭分明划分他们的高低。
根据原身的记忆和这两天的见闻,米迦对扎卡里亚药剂大师的称谓有了模糊的印象。
大约是阶位三亦或者阶位四吧……
米迦不清楚这些,但当他走进这里时却愕然的发现,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起得够早了,没想到这两个小屁孩居然比自己还早。
走近小胖墩布拉弗,米迦压低了嗓音,询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扎卡里亚大师不是说午饭前对我们进行背诵考核吗?”
小胖墩看了米迦一眼,正准备说些什么,却没想到耳朵灵敏的奥克利将一切听入耳中。
奥克利立刻合上书,仰着下巴,扭过头,以一种极其轻蔑的姿态抢先回答了米迦的问题:“流浪儿,我怀着一颗对大师的敬畏之心,可是黎明就在这呆着了。
一辈子待在垃圾堆里的你可能永远也无法理解,你如今所能见到的人,将会是你一辈子能接触到所有人中,最伟大的那一个。”
遇到这么个搭茬的晦气玩意儿,米迦抿抿嘴,自认倒霉,然后自觉的走远一点,退到了屋檐下。
可谁知,奥克利却不依不饶,抱着绿皮书凑到米迦身前,嘲讽的说道:“哦,我忘了,流浪儿和裁缝之子做了交易,一碗魔兽肉和一根鸡腿就换掉了自己的书,啧啧,这可真是愚蠢至极的决定。
我倒要看看,没了书,你今天要怎么通过扎卡里亚大师的考核!”
米迦不理他,转过身去想再走远一些,这会儿,他只觉得这个发育不良的小家伙比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大妈都要刻薄苛刻。
然而,某些人吧,你越是不搭理他,他就越来劲,把你的避让当成你害怕畏惧的表现,逐渐蹬鼻子上脸。
从小仗着自己城卫队队长父亲身份在普通人中横行霸道惯了的奥克利自然属于这一列。
他揪住米迦的衣服,语言恶狠毒的厉声威胁道:“下贱的流浪儿,如果你现在跪下,亲吻仁慈的奥克利鞋底,我兴许会饶了你对我的冒犯,否则,我不会再给你求饶的机会。”
米迦低下头,慢条斯理掰开奥克利揪住他衣服的一根根手指,随后才语气温和的回答道:“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不会多说任何一句话。”
对于突然出现的认知之外的词汇,奥克利有些不能理解,但这却不妨碍他根据米迦的反应判断出这个流浪儿的态度。
他怒极反笑,指着米迦:“好,很好!离开这里,我有无数种办法弄死你,绝对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人会得到怎样的下场。”
对于奥克利的一举一动,米迦不予理会,甚至于,连布拉弗悄悄投来的,带有同情和怜悯意味的眼光也一同忽视。
他不想多理论什么,他知道,只要通过扎卡里亚药剂大师的考验,成为药剂学徒,获得继续留在这个庄园的资格,那么无论奥克利叫嚣得再厉害,他都无法对自己做任何事。
记得前世有人曾提出过这样的问题,如果狗咬了你一口,你会怎么做?
换作以前的米迦可能会觉得,狗如果咬了你,那么立刻去治疗才是好的,过多纠缠实属没必要。
但现在,再让米迦来回答是,他会说,把狗打死再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