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享受着众人艳羡目光的杜若兰,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小姐们的叽叽喳喳这么美妙,但是她很快就不满了起来。
围着她的自然都不是骆敏那样的千金贵女,甚至大部分都是小门小户和庶女居多。
盛如炽夫人的名头却是犯不着讨好杜若兰,但是杜若兰就是觉得林凌这种“拔了毛的凤凰,合该虎落平阳被犬欺”。
于是在她的眼神示意下,一个姑娘开始主动示好:
“我一个小姐妹是锦小姐的闺中密友,听说锦小姐这两日都是以泪洗面……”
“啊,这也太惨了,任哪个女子摊上这种事,负责任的男人和主母也不该这般处事。虽然盛家这两日是丢了丑,可是这毕竟是人家姑娘的终身大事啊……”
没等杜若兰这些人碎嘴完,甚至没等林凌开口,一个冷淡带着极致不悦的男声响起:
“既是这位小姐知道对人家姑娘名声有瑕,便不该在这种场合下生些口舌是非。”
那些庶女们,多半是纸老虎,看见刚才议论中的本尊盛如炽登场,自然也就讪讪的闭嘴了,可是有人偏不——
杜芷兰挑了挑修到极细的眉:“最没立场说这番话的就是盛大人了吧,占了人家姑娘清白的身子不说,还想不认账?”
盛如炽说到:
“敢问这位小姐,听闻您父亲还是大理寺卿杜大人,自然也该耳濡目染些;即使没有,最浅显也该知道‘捉贼拿赃,捉奸成双’的道理。
你既没有亲眼所见,只是风闻,怎么会不知众口铄金的道理呢?同为女子,也该知晓清誉对女子的重要性。”
杜蘅听到这番话,真是暗暗为这个小姑父叫好。
当年祖父看好他,就是因为他心眼实,虽然注定做不了什么高官,但是一心一意对待妻子好就成。
杜若兰即使不通刑狱,也听得出来那是在嘲讽她,她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直接和盛如炽对线起来:
“盛大人真是好清高啊!都被自己的母亲捉奸在床,和表妹一个被窝了,还能口口声声的说‘捉奸成双’?
如果这都不算是,等到您的私生子呱呱坠地,岂不是打脸了不成?”
杜蘅还是比较了解自己这个小姑父的,他跳脱不羁惯了,最不喜受人要挟,要不然怎么可能一直梗着脖子晾着那表妹。
如果杜若兰推了他一把,大大咧咧的把这事摆在台面上,依照杜蘅对他的了解,他要沉不住气了,只是不知道事后如何调和与他父母之间的矛盾。
果然——
“嘁,既然杜小姐都这么说了,那盛某就在此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盛某这一世只会有林凌这一个女人!
旁的妻妾一概不会有!即使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了,盛某不管对方是谁,只会把人送的远远的。
至于我那表妹,如果她非说我们两个不清不楚,那就让她和我来对质好了!若是她真的十个月之后生下个孩子,我也不介意当个王八,替她养着便是!”
好!杜蘅心中大喝一声!
真想替他鼓鼓掌,被窝里莫名其妙被人塞上了人,吃亏的也并不都是女人。
杜若兰嘴里像是被塞了棉花,半个字也吐不出。
后来,倒是想找回场子般,歪着腰,露出那种让人遐想的仪态,扯出一个笑对着盛如炽:
“哦?不知盛公子能用什么法子去对质还保管万无一失呢?”
杜若兰自是想不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强中自有强中手,她偏要去和个男人比什么脸皮。
况且盛如炽,还向来不是什么走寻常路的男人:
“随便,什么法子容易便怎么来,她可以说说我身上有什么胎记,睡觉喜欢朝哪边,甚至于我那里有多长,欢好时有什么爱好……只要她敢说,我自是没有什么不敢认的!”
沉默,是今日的东宫。
盛喻声若是知道他这番话,头都能给他扭下来;想必盛夫人,定是会后悔死宣扬的满城皆知了吧!
至于杜若兰,想必她也该拾取一些教训了。一盏茶之前,她便如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了。
杜蘅也不知他人是怎么作鸟兽散的,单知道盛如炽半搂着僵硬的林凌,挨着身子低声和她说话,仿佛方才那个大嗓门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后来有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久远的仿佛两个世界:“娘子以后别和那种人出现在同一场合,没得辱没了自己……”
杜蘅走到院子里,还没从盛如炽那里受到的震惊缓过神来。
直到她一头撞入一人怀中,堪堪后退两步差点摔跤,被对面撞她之人伸手托住肘部,才稳住身形。
杜蘅调整了一下身姿,低头行礼,连声道歉。
却听对面之人说:“呵呵,你我之间,杜小姐何必客气;下次小心了,撞到其他男人怀里事小,摔坏了事大。”
这声音,宛如鼓云震瑟,音入杳冥。
话中的内容,莫说令少女含羞,只怕说是“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也毫不为过。
杜蘅抬起头,果真是一张雅望非常,噙笑的脸。
近看才发现,此人还有一对浅浅的梨涡。
杜蘅倒是对这张脸很熟悉,不久之前才刚刚见过,属于她的未婚夫,薛斐白。
不得不说,这小子的脸,让人很难产生恶感。
杜蘅也笑笑,简单和名义上的未婚夫寒暄几句,然后便又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好姨妈,好小姨!求求你了!”
杜蘅远远的听着,直皱眉头,怎么和骆敏这个小祖宗碰上了。
四下一瞟,便钻进了假山,她口中的姨妈,应该就是薄良妃了。
薄良妃是皇帝的四妃之一,和皇后是表姑侄。
在隆贵妃在后宫一人独大的情形下,薄良妃自然和皇后是一个阵营。
所以骆敏和周显,也算得上是八吊子远的同辈亲戚。
骆敏这般在薄良妃面前痴缠,八成还是为了周显。
薄良妃端起保养得宜的脸,显示着她的不悦:
“敏敏,你也是个大姑娘了,怎能还是这般任性?姨妈也是为了你好,你的亲事,除非圣上金口玉言,要不然谁都做不了主!
若是圣上松口也就罢了,要不然你太孙哥哥刚经历了林家这档子事,你上赶着要嫁给他,岂不是把他放在火上炙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