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握住杜夫人的手:“伯母,您这是说哪里话,我待薇兰如妹妹一般,她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
您放心就好,我和纯儿自己都有马车,路上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我们会把杜四小姐带回贵府的,请不要担心。”
杜夫人感动的泪盈于睫,肯定也是想起了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的大女儿。再三道谢后,就转身和十皇子去处理杜薇兰的事情了。
末了,眼含深意的看了眼杜蘅,那眼神中似乎是有感激,也似乎是有怀疑与不解。
杜蘅主动的和阿青攀谈:“阿青姑娘,我大姐姐仙逝数月了,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要保重才是。”
她看得出阿青和杜芷兰之间金兰情深,正是因为她也经历过丧失至亲之痛,所以格外能对阿青感同身受。
阿青眼含热泪,“说不伤心都是假的,我还是感觉芷兰只是藏起来了……”
她的嗓音嘶哑,声音之中的悲恸似乎带有魔力,让每一个耳闻之人都能切身感受到她的痛楚。
另一个叫纯儿的姑娘缓缓地抱住阿青:“青青,你这样都许久了!再这样下去,你也会熬不住啊!”
她虽是如此说,可是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大颗的泪珠不受控制的砸在阿青瘦弱的肩头,纯儿用帕子下意识的捂住因为哭泣而张大的嘴巴,不让其发出一点声音。
这场面,实在是让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杜蘅拉扯起嘴角,强撑起一抹笑意,拍了拍二人:
“好了好了,再这样我也哭出来了,你们俩怎么回事?尤其是你纯儿姑娘,你有哮症,这般伤心对你病情不利的……”
纯儿擦干眼泪,整理好仪容,拧起秀眉,古怪的问:“我没有哮症啊?为什么这么说。”
“你没有哮症,为何随身携带如此多的菖蒲?”杜蘅问。
当时杜芷兰尸厥后,就是纯儿第一时间提供了足够多的菖蒲,才把杜芷兰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当时杜蘅就猜想这个姑娘应该是有哮症的,否则怎么会随身带那么多菖蒲?没想到她竟猜错了吗?
听了她的解释后,纯儿才恍然大悟。
“哦~你说那个香囊啊?那是秦国公府嫡长女秦锦姝的,我们关系不错,那日我看见她戴了这么个香囊,觉得味道和寻常姑娘戴的不太一样,就问她里面是什么?她便解下来给我闻闻,说里面都是菖蒲。
我还没细问为什么都放菖蒲,就听到芷兰出事了……锦姝难道有哮症吗?”
纯儿和阿青面面相觑,秦锦姝是个药罐子满京城都知道,但都是些胎里不足的毛病,没听说她有哮症啊?再说了哮症这病发作起来的话大家都是看得见的。
“会不会是,菖蒲对其他病症也有好处,所以她才随身携带?所以杜蘅姑娘你才误会了?”阿青说。
杜蘅心里否了这个答案,秦锦姝有什么毛病作为亲家的林家可是一清二楚的,确实没有哮症这一项;至于秦锦姝其他的毛病可能确实会对症,但是单菖蒲也没用啊!
杜蘅心下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作罢和她们一起离开十皇子府邸。
出了门杜蘅上了骆敏的车,骆敏已经完全醒酒,她让车夫先把杜蘅送回杜府。
车走到一半,车夫忽然停住了,旋即两声敲击车壁的声音响起,等了几息后,车帘忽然被拉开,薛斐白那张艳丽如秋海棠的脸顿时出现在两人面前。
骆敏都有些看呆了,因为打帘动作而撒入的月光将薛斐白脸上的小绒毛都照的纤毫毕现,却丝毫夺不走他自己散发出的熠熠光辉。
他全然是一幅笑颜的模样,含笑的视线尽头只是杜蘅一个人。骆敏心里有点酸酸的,什么时候周显也能这样看自己?
得到首肯后,薛斐白探身进入,走到骆敏旁边时,激动的跳起来,碰到车顶后龇牙咧嘴的捂住鼻子,含糊不清地说道:“你往脑袋上抹那么多依兰做什么?”
骆敏莫名其妙的摸了摸头发:“你说这御赐的头油里面有依兰?”
杜蘅也凑上前闻了闻:“很好闻啊,还让人觉得神识清爽、清肝明目的,御赐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你们俩懂什么啊,这东西依兰的纯度如此之高,要是沾上点蛇床子,只怕比猫儿发情还厉害!”薛斐白如临大敌的说。
杜蘅和骆敏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解读到了后怕——十皇子府上的香料,里面不就有蛇床子吗?原来症结竟是在这吗?
“可这是皇后娘娘给我的啊,她为什么要害我!?而且她赏了不少人,每个人都有被……那个的危险吗?”骆敏咬着下唇,无助的说道。
杜蘅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皇后当然没有理由害你,你从其他得到这赏赐的人那要来这头油对比一下即可;
我觉得,这单独给你的赏赐里,依兰应该是加了最多的,多到足可以和蛇床子发生反应。这应该是专门针对你做的局——”
骆敏看见杜蘅黑沉的视线,似乎要望到她的心里。
如果真是杜蘅的意思,那皇后也身在局中?那十皇子,便是最大可能做局的那个人!即使他不是主谋,也绝对参与其中!
这局做的滴水不露,根本没有露出丝毫马脚,甚至于他也显得像个受害方!怪不得照顾她醉酒的丫鬟走的飞快,原来就是怕留在原地让人怀疑主家!
骆敏心下像被掏出个无底洞,呼呼往里灌着冷风,四肢百骸如同灌了铅一般,她感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甚至连抬抬手指都做不到。
她早就知道京城权力斗争激烈,可没想到竟是如此激烈!刀光剑影,明枪暗箭,防不胜防,阴的阳的都来。
她是总兵之女,知道自己身上的价值;可也正是因为她的价值,才让她像个物品一样被人谋求算计!
若是没有今晚的阴差阳错,和周砚睡了的人就是她骆敏。她说不定一生都会被蒙在鼓里,还要对他周砚感激一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