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卧睡间,忽听有人呼唤,又听见有人敲门,李羲回了一句:“是何人唤我?”推门而出,走出卧房。见月色正浓,应在一二更天。
正疑惑间,见院内站立两位官差,身穿黑袍腰悬长刀,一人提着一盏白灯笼。在院内等候,瞧见李羲出门,二人上前一步施礼。
“李先生休惧,我等乃城隍神驾下差役,奉命请先生前去赴宴。”其中一位官差拱手道,随后身子稍稍侧开,指引李羲前往。
“不曾与城隍神有所交际,今蒙受召唤,将为何事?”李羲疑惑问道。
就听那官差答道:“我等亦不知晓,李先生且随我来,到了便知。”
李羲思索再三,还是与两位官差出了院门,就见到门外早有等候。门外有四小鬼,青面獠牙虎皮裙,上身赤裸瘦骨嶙峋。四鬼抬一轿等候路边。
“先生切莫惊慌,请上轿。”开言那位官差掀开轿帘,李羲感到颇为新奇,踏上了这小鬼抬着的轿子。只觉那轿身在空中晃动,不似在地上跑。
大约有一柱香的时间,方听小鬼叫落轿。李羲下轿后,见眼前迷雾重重,恍惚间有座宫殿显于眼前。
只见一穿戴官服者疾步而来,口称李羲为恩公。并取下自己的斗篷亲手为他披上。
尊敬的朝李羲施礼道:“此地不比阳间,恩公当心着凉。”
李羲受宠若惊,开口问道:“不知先生是何人,在世时可与李某有过交集?李某如何能施恩于阴世的鬼神?”
这人笑道:“莫不是恩公忘了我这淹死的水鬼?恩公替我除去怨鬼,保我发妻性命,明举如何敢忘恩公的大恩大德?”
言到于此,李羲顿时明白,这人便是当日受到两位兄长指点,前来寻求帮助的白衣书生鬼,张公的女婿赵明举。
“原是赵贤兄,看赵贤兄如此,想必是得了城隍司职?”打量一番赵明举,已然和之前白衣书生不同,一身黑色官服,端的是威风堂堂。
“恩公,在下因为救人而亡,城隍神感怜我的义举,于是让我在这城隍司做了位从九品的事到司小官。”
生前屡屡科考落地,不曾想死后因为义举封官,一饮一啄,皆为天定。
又细细询问赵老夫人的情况,赵明举对此却是闭口不谈,李羲无奈,只好作罢。
不多时,已到城隍庙外,赵明举引李羲前往一处大厅,发现此处丝竹乐耳,许多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为首有一神人上座,浑身神光耀耀,不怒自威。左右皆为各司主使,文武判官之流。赵明举带着李羲到达大厅后,就听见有小鬼唱名:“献县李公到~”
刚踏进这大厅,小鬼唱名,就发现大厅内诸多视线皆朝自己望来,考究,打量,唏嘘,狐疑各种目光皆有,让李羲顿觉不自在。
好在这视线来得快去的也快,就见到正中的城隍神吩咐一句,左边的判官起身走到李羲面前。
“先生且随我来。”判官指引,正是城隍座前不远的空座。
“学生何德何能,享此殊荣。”再三推辞,可是这判官依旧带着李羲前往这处座位。
等到李羲落座,又命小鬼端来瓜果美酒,以供李羲享用。
不多时,宾客齐聚,李羲观察四周,发现大厅四周众多侍女、三班衙役垂手站立,静候城隍神吩咐行事。
看到客人均已到齐,就听到上首位的城隍神道:“客已齐聚,且上菜吧。”
一时间,侍女们一字排开,鱼贯而出。不会儿功夫,将一盘盘山珍海味、珍稀肴馔端上餐桌。
看那侍女,衣着鲜活,干净利索,来来回回,走马灯似地川流不息。
也不知道上了多少道菜,也不知侍女们跑了多少趟道,只见桌子上层层叠叠,满满当当,好似一座小山。
城隍神命人给大家斟满酒杯。一面客气寒暄,一面双手奉杯,恭请客人满饮。众人拱手答礼,一手遮面,一手执酒,慢慢啜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城隍神忽然朝李羲开口言道:“难得,本县来了位道德君子,战汉豪侠。”
李羲听闻起身躬身施礼,开口道:“城隍尊神折煞学生,当不得如此称赞。”
“君子不必如此自谦,君子降服恶鬼,替本县除害,乃是大功德。”
听闻城隍神如此称赞,李羲连连摆手,口称不敢。
“城隍尊神过誉,此事哪怕没有学生,城隍司如此之多贤人,也能降服这恶鬼,倒是学生不对,贸然出手,抢了诸位高贤之功。”
堂上诸司主事与判官对视一眼,瞧见李羲如此上道,也是面带笑意,纷纷点头称赞。就见到其中一位判官挥手。
就有差役上前,提着一副断臂的绿衣骸骨上前,言说:“这缢鬼本欲逃窜,被下面的差役拘捕,本要打入地狱受刑。”
“不巧,被先生以雄鸡血加上桃木破法,毁去形神,此时已然魂飞魄散,仅剩下这绿袍骸骨。”
又命一位差役上前,这位差役手中端着一方托盘,托盘上红布盖顶。
“这是先生之物,今夜还与先生。”
接过这托盘,李羲揭开上方红布,就见到被红布所盖之物。原来是一把乌光闪闪的短刀,正是之前李羲投掷飞出命中绿衣鬼后心的杀生刀。
刚一揭开红布,就发现这杀生刀爆发出一阵金光,震慑这大厅内诸多小鬼不住颤抖,判官见此,一指点出,让红布依旧掩盖金光,这才没了之前害怕。
“先生还是回去再揭开红布,这刀煞气太重,这厅内诸般衙役宾客,受不得冲击。”
依言用红布将此刀包裹,放在手边后,李羲再次朝上首的诸位判官主事与城隍神行礼,“多谢城隍尊神与诸位大人,毁灭这索命的怨鬼。”
“君子不必多礼,往后君子久居献县,你我两家,还需多多来往。”上首的城隍神开口道,让李羲往后多多来往,以作交际。
“尊神所请,学生岂敢推辞。”再次拜谢行礼,李羲又喝了几杯桌上的酒水,就感觉昏昏沉沉,不胜酒力,耳边听到有人言语。
“李公醉了,你二人且送李公归家。”随后有两人口称是,搀扶李羲上了小轿,又是一阵晃动颠簸,李羲昏昏沉沉被人搀扶回了房内。
再睁眼,已是日上三竿,李羲正兀自打着哈欠,就听到院内人声鼎沸,嘲杂不休。透过窗栏瞧去,发现院内人来人往,诸多妇人挽袖洒扫。
有眼尖者朝屋内张望,发现李羲醒来,连忙朝着同行之人叫到:“李先生醒了,李先生醒了。”
不过多时,就有人在屋外敲门,就听有位妇人问道:“先生醒了?可需要些清水?”
听到有人询问,李羲赶忙出声道:“不需,不需,屋内自有清水。”
闻言,屋外的人影离去,李羲也是从床上站起,换上一袭蓝衫,清水净洗后,推门而出。
院内有位妇人见李羲出门,问道:“先生可需要些吃食?”
正欲拒绝,奈何这不争气的五脏庙突然打鼓,让这妇人听见,掩面轻笑。
“奈何,奈何,倒是麻烦大嫂,替我做份吃食。”李羲捂住脸,不好意思的朝这妇人说道。
“先生且稍后,这便去帮先生做份吃食。”
妇人说罢,笑着放下手里的扫帚,往厨房而去,留下捂住脸的李羲,独自站在院内仰天长叹。
眼角余光间,忽瞧见天上一抹红霞,落入私塾阁楼。再一细瞧,听见耳边有人耳语:“贤弟勿慌,乃是为兄搬运家小。”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李羲才明白是胡生回来,又寻了一位修剪花丛的妇人询问:“请问大嫂,我这私塾阁楼可曾洒扫。”
这妇人听见有人询问,回头发现是私塾主人,放下手中的活计,回礼道:“阁楼先前已经清扫完毕,先生可是寻找东西?”
“并非如此,只是询问一二。”
朝妇人道谢后,李羲坐回桃树下的石凳上。就见到先前那位妇人,端着托盘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