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生在李羲耳边,耳语几句,不露任何声音。
一旁瞧着的侯生看着耳语的二人,一阵意动,竖着耳朵倾听,却是半点声音也听不到。
“妙,妙,妙啊。”李羲连道三声妙,胡生告知的办法当真是妙极了。
“你们两个,在瞒着我传授什么神奇妙法。还说结拜弟兄,到这个时候就分亲近疏远了。”
侯生听不到交谈,又看到李羲满脸喜色,不由得酸溜溜开口。
李羲与胡生对视一眼,一起哈哈大笑。却不给侯生作答,只吊着侯生的胃口。
“夜深矣,贤弟,我二人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胡生自树下石凳上站起身来,朝李羲抱拳辞别。侯生则是不情不愿,嘴里依旧叨咕。
“我不走,今天不搞清楚你们说的神仙妙法,我睡不着。”
“走吧,贤弟,路上与你细说。”
闻听此言,侯生面露笑意,同样给李羲抱拳辞别。一阵微风拂过,胡生与侯生二人脚下升起祥云,渐渐升高而去,等到老远,依稀可以听见侯生那惊讶声音传来。
脾宫肾宫开辟,点化玄冥神与凤帝之后,李羲道行法力大进,张家之事他并非不管,而是这张伯仪必须要走此一遭。
他李羲岂是这种因为三言两语的辱骂就见死不救之人,算算时间,要等的人也快到了。
私塾外,两个差役正押解几个人往庙司坊而去,其中有一人,正是张伯仪。路过这私塾时,两个差役停下赶路的步伐,整顿仪容。
双手抱拳,朝这私塾躬身行礼,看的几个人啧啧称奇,其中有个老人问道。
“大人您为何对这私塾如此恭敬行礼?”
其中有个差役看了这老人一眼,发现是个穿着儒袍的老先生。头顶有淡淡白光散出,思索一二,给这老儒解释说道。
“此为道德君子之宅,吾等非是敬重私塾,而是敬重君子。”
“这何为君子之宅?”老儒听差役解释,有些疑惑问道。
“凡人在白天苦于生计,以致掩盖先天性灵。”
“只有到夜深时,什么也不想,性灵才清朗明沏。所读过的书,字字都在心中射出光芒,透过人的全身窍孔照射出来。”
“照射出来的光华缥缥缈缈,色彩缤纷,灿烂如锦锈。”
“学问像郑玄、孔安国,文章像屈原、宋玉、班超、司马迁的人,所发出的光芒直冲云霄,可与日月星争辉闪耀。”
“不如他们的,光芒有几丈高,或者几尺高,依次递减。最次的人也有一点微弱的光,像一盏小油灯,能照见门窗。这种光芒人看不到,只有我们能看见。”
“这间私塾内,光芒高达七八丈,照耀这学院坊,在我等看来如同白昼大日一般,所以才是君子之宅。而且这私塾内的李先生,乃是道德高尚之辈,品性高洁之人。”
“礼应受到如此礼遇。”
这老儒和几个人听完,定睛凝神细看,果然看到私塾上空升起七八丈的莹莹光辉,光辉中仿佛还有学子念书,先生问答之声传来。
老儒见此,心悦诚服,于是抱拳躬身行礼,以示尊敬。
人群之中,张伯仪一身白衣混在几个人中,双眼呆滞无神。听闻差役说此为道德君子之家,又听到私塾内的李先生道德高尚,品行高洁,不由暗生愧意。
想到自己也算饱读诗书,却因为贪念美色。不仅辱骂家人,恶意揣度亲近之人,不禁追悔莫及。
枉自苦读圣贤之书,自诩当世文豪,却因为美色葬送性命。甚至为了枯骨伤了家人之心,念及此,张伯仪以袖掩面,在人群中低声哭泣。
两个差役没去管他,反而是催促几人快些走动,那老儒还依旧发问。
“敢问两位大人,老朽读书一生,不知我这身上的光辉,有几丈?”
这两个差役听到这老儒发问,对视一眼,止不住的哈哈哈大笑。
就听之前答话的那个差役一边笑一边对老儒说:“我看见你胸中有厚厚的解释经义的文章一部,选刻取中的试卷五六百篇,经文七八十篇,应试的策文三四十篇。”
“头顶的光辉,不过一二尺,如何能与这私塾内的先生比,若非你教出了几个成材的学生,恐怕你连这一二尺的光辉都没有啊。”
这老儒听到差役的评价,一阵无言,羞愧得将袖子高高抬起,遮住自己的脸面。
那差役环视一圈人群,指着以袖掩面,低声哭泣的张伯仪说道:“在场的诸位,也就这位张公子有个七八尺的光辉,余下的也就是老先生你了,其余之人都是平庸之辈。”
“只可惜,张公子做了石榴裙下的风流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差役哈哈嘲笑,让张伯仪更加追悔莫及。大好前程断送,皆因自己作孽,又怪罪得了谁呢?
若是当初听从姐夫劝诫,听那先生的劝说。如何能落到如此下场,不由得放声大哭。
这哭声悲切,隐隐传入了私塾之内,站在后院的李羲听到这哭声,心知自己要等的人到了。
收回手中的天箓功,李羲迈步朝着后院小门而去。
而巷内,两个差役不去理会哭泣的张伯仪,在私塾外耽搁许久。一个劲的催促几人快些上路,看到张伯仪只顾哭而不走动时。
有个差役举起手中的长刀,对着张伯仪后背就是重重一敲。
“啊。”吃痛的张伯仪顾不得哭泣,痛叫一声,朝前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长刀敲打在身,如同刀割一般,锥心刺骨的疼痛疼的张伯仪在地上翻来覆去打滚。
这一下在甚至比被鬼魅开膛破腹还要疼痛万分,差役瞧见张伯仪在地上翻来覆去打滚。
丝毫没有站起身前行的意思,对着打滚的张伯仪又是一顿猛踢,口中喝骂。
“蠢物,站起来,你已经死了,莫要耽搁时辰。”
而此时的张伯仪,早已没有之前那般虽然瘦弱枯槁。但是一袭白袍风度翩翩的模样,身上衣物破破烂烂,脸上淤青处处。
就在这时,一旁的私塾院门突然打开,几个人回头瞧去,发现有个身穿青袍的书生从门内走出。
两个差役见到来人,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双手抱拳朝来人躬身行礼。
“我等见过先生,未曾想惊扰先生清梦,真是罪该万死。”
还未等李羲开口,一声唳啸传来,远处夜空中有个猖狂而笑的鬼物呼啸而至。
“若非姐姐提醒,我还忘了你这负心人的魂魄尚存,差点错过了佳肴。”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差役看到鬼物呼啸而来。拔出腰间的长刀,对着那猖狂大笑的鬼物喝道。
“哪里来的野鬼,真是胆大包天,敢在献县城内劫杀亡魂!”
“我是你家老祖奶奶,两个小小差役,也敢口出狂言。若是城隍当面,或者各司主官我还惧你三分。”
狂风消散,李羲转眼一瞧,那狂笑而来的鬼物正死死盯着在地上打滚的张伯仪。
来人身穿蓝衫,广袖飞举,秀目澈似秋水,娇靥白如凝脂。若非周身弥漫的黑烟鬼气,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娇羞美人。
众鬼都为之倾倒,但是在李羲眼里。这美人肤色乌黑腐朽,嘴角开裂,双眼内蛆虫爬出爬进。脸上无有肉皮,只剩下腐烂白肉。
而且背脊佝偻,双膝弯曲,衣衫破烂不堪,身上一股子腐烂味道。似乎下葬许久,刚从棺材内爬出一般。总而言之,那模样绝对称不上是美女。
一想到张伯仪平时就是和这鬼睡觉亲热,李羲表情顿时古怪万分,这张伯仪爱好当真是世所罕见。
女鬼没有理会两个差役威胁,反倒是身后青丝飞舞,化作两条大蛇就要将两个差役吞下肚去。
“孽障敢尔!”两个差役见到飞来的发蛇,手中长刀挥舞,斩掉两个蛇头。
奈何发丝散聚,犹如木桩般撞击在两个差役胸前,将之撞飞出去。
右手陡然伸出,抓住在地上的张伯仪。
张伯仪见到女鬼抓住自己,心知不妙,没想到自己死了都逃不出这女鬼的魔爪,立刻朝李羲跪拜叫道。
“先生救我,先生救我啊,悔不该当初出言侮辱。学生如今追悔莫及,还请先生救我性命,伯仪来世做牛做马,已报先生恩德啊。”
不顾抓住自己的女鬼,张伯仪跪倒在李羲面前。一个劲的磕头祷告,请求李羲救命。
“你居然求个迂腐书生救命?”瞧见张伯仪跪倒在李羲面前,女鬼咯咯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