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飘扬,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这个天气大家更愿意待在温暖的家里,烤着炉火,喝上一口加了棉花糖的热巧克力。
电视机里是八点档肥皂剧呆傻的机械笑声。
一家人刚刚吃完晚餐,母亲在厨房收拾着被孩子们弄得到处都是的食物残渣,两个孩子围着高大的父亲哈哈大笑,你追我赶,然后被满脸笑容的父亲一手一个抱起来,一起陷进沙发。
“戴维,你又和孩子们一起胡闹!刚吃完饭你应该带她们去刷牙,待会可不许你再给他们吃零食了。莉莉你又把胡萝卜藏在盘子下!再有下次就不许你看电视机了。”妻子深深觉得自己是在照顾三个不省心的孩子。
没有等到丈夫的回应,妻子忍不住再次大声的问道:“听到了没有!”
正在对孩子做鬼脸的丈夫对孩子们挤挤眼,三个人立刻一本正经的敬礼回应道:“是,船长!”然后又笑着滚作一团。
窗户上开心的人影跟着融成一团,映着晃晃悠悠的雪花,温柔的落下。
夜越来越深,从下午开始到现在,雪越来越大,路灯下的积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屋檐下此刻多了一个有些脏雪人。
老比利紧了紧身上破旧的毯子,一块块雪团漱漱落下,露出一角已经发黑黏成一块的毛毡,这是他在几个流浪汉捡剩下来的东西中挑出来的唯一一件还算完好的能用来裹身的东西了,但此时并不足以帮他维持温暖了。
“哈,哈哈。”老比利躲在屋檐下,蜷缩在一起的身体微微发颤。
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口水,上一餐吃的东西还是前天从快餐店垃圾桶里捡到的半块汉堡,老比利现在还能回想起那块牛肉的味道。
该死的亨利,汉堡里的肉片至少比两个月前又薄了一个柠檬片那么多,活该他的客人越来越少。
眼前的世界变得晃动起来,路灯的光晕渐渐扩散开。
雪水早已浸透了破旧的毯子,在他的身上扩散开来,但那份寒意必定要陷入失望当中,它已经无法带走老比利身上更多热量了,他那早已冻僵的身体早就感受不到寒冷了。
看着眼前屋子,听着里边的声音,如果他们能给我分一点吃的就好了。该死,怎么会有人浪费食物,好香啊,那一定很美味,壁炉也很温暖。
“咚咚咚。”
他忍不住上前敲了敲门,又用力敲了敲。
夜色晕黑的大门逐渐敞开,那道温暖的光束后,亲切的女士向他伸出手,发出了邀请。
老比利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多么善良的一家人啊,能不吝惜自己的食物和新毯子,温暖他这样的流浪汉。下一刻,内心只剩下狂喜,餐桌上摆满的食物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谢谢夫人,您的手艺远远超过那个亨利,一边大口吞咽,一边咕嘟着。那块汉堡和眼前的大餐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呢,此时,老比利心里只剩下对这一家人的感激和对食物的满足。
赞美上帝,这真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一餐了。老比利回头想要为贤淑的夫人献上最真诚的赞美,但是发现身后并没有人。
没有多做思考,那位善良的妇人一定是在准备着餐后甜点呢。他又开始大口的吞咽着食物,肉块上的油脂顺着胡须滴落在身上,老比利并不在意,用力掰断两块腿骨,撕下肉条,用力的全塞进嘴里,嗯嗯好吃,我要更多吃的,逐渐他的意识中只剩下因为饥饿而不断吞食的指令,屋子里只有他卖力吞咽的声音,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音。
餐桌旁丈夫和孩子都微笑的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听着他占满食物的嘴巴含混不清的诉说着自己悲惨的遭遇。
老比利心里想着,多么善良而又慷慨的一家人啊,感谢你们。
我要怎么感谢你们的恩情呢。
啊,有了。
送你们一朵小红花吧。
早上,雪花飘扬着落下,丝毫不见减小的样子。
屋子前,积雪落的很厚了,门口被扫开一条过道直到街边。
整条街被警车塞满,黄色的封条已经围住了整间屋子,周围站了不少邻居和路人,不停地指指点点。
嘈杂的声音绕着雪花扩散开来,有的人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的人悄悄说着一切都是自己亲眼所见,有的人悄悄打开了手机不知道是在录像还是开起了直播。
喧闹肆意,这一切都和雪花无关。
“警察先生,呕,我要求对现场情况,呕,进行采访。”
“你们不能阻拦我们,你们无权干涉新闻报道的自由。”
十几位警察疲惫的在黄线前阻拦想要上前录像采访的记者,丹尼尔烦透了这群像是闻味而至的秃鹫了,接到报警信息后他们就已经全速赶到现场了,结果这些记者到的比他们还早。
听里边的办案人员说,现场状况极其惨烈诡异,要不是如此,指不定他们已经编纂好一篇生动的文章准备打道回府了。
想到这丹尼尔又忍不住窃笑,瞥了眼不远处,最早到达的几位先锋还在树下吐着呢。
屋子前,一位身穿白衣带着口罩的验尸官神情恍惚,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对着脸色发白的加罗什队长汇报道:“现场一共四具尸体,根据户籍资料对比暂时认定为房屋主人一家,身体状况损毁严重,有被啃食的痕迹,最后被人摆成一束花。”
说到最后还是没忍住跑去呕吐,他做了多年验尸官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变态残忍的场面,这真的是人所犯下的罪行还是恶魔降临人间呢,呕。
环视案发现场,原本温馨的家此刻溅满鲜血,洞开的大门,冷风呼啸。
房屋外没有发现痕迹,血迹直到二楼楼梯处消失。
盯着向上的阶梯,视线被黑暗所吞噬,加罗什直觉自己被盯上了,像是记忆中父亲带着自己去打猎,黑夜中饥饿的野兽的眼神。
一片寂静,就连风雪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为什么这么安静?周围的人呢,他的队员们呢?他耸的一下转身打量,内心忍不住惊恐,不见了,一个人也没有!
阴沉沉的天好像越来越低,大雪什么时候才会停,没有人知道。
一阵风吹卷着一片雪,打着旋进了屋子,落在那朵鲜红的花瓣上。
黑暗中好像传来一阵满足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