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罗恩没事之后，管家就上楼去找弗尔农院长了。

罗恩靠在床上，不自觉地向后倒了倒，身后是管家先生贴心准备的鹅绒靠垫，很软很舒服。

那位女士，在最后告诉了自己她的名字，乔凡娜·贝格，很美就像她本人一样，在掀开帽兜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从窗户看到的那一抹匆匆而过的身影。

可惜自己还没有告诉他的名字，英雄救美要留名，美救英雄当然也要，他不相信电影里两人会在车站转角相遇的狗血桥段。

拉起被子盖住自己，刚刚醒来不久的罗恩依然能感觉到那刺骨寒意，从灵魂深处涌现而出。

在不断下落的过程中，呢喃声也越来越清晰，直到他无法接受时简直是恶魔在耳边嘶吼咆哮，自己的每个意识都像有了独立的思想，精神分裂？不更加疯狂，更加奇诡，他可以感受到那一刻被划分万千的自己的每一个念头，每个人都是他，每个人都截然不同。

越回想，越是恐惧，捏住被子的手不自觉攥紧。

那才是真正的【真实世界】吗？

“咔哒。”门锁弹簧响动。

每次看到弗尔农院长强壮的身形罗恩都不禁感叹这真的是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吗？实在太夸张了。

高大的身影站在窗前，遮挡住阳光。

“你还要成为超凡者吗？”没有关心罗恩的状况如何，他就这样直白的问道。

“要！”罗恩坚定的回答。

“在见识了成为超凡之后，你的生活会陷入永无休止的危机之中，你还如此坚持吗？”

“是的，我坚持。”

“你成为超凡的目的是什么呢？”

“最开始是因为一个愿望，超凡给予我实现它的可能，但是现在，”听到这里弗尔农饶有兴趣的转过身看着躺在床上的年轻人，脸上不再是进门时看到的恐惧，而是一种兴奋。

现在不仅是归乡的愿望，那道落魄的身影一直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中，尼采，我能追上你的脚步吗？

“在真正见识过，经历过那不同的风景之后我怎么能蒙起头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当见到高山就在远处，一种想要去攀登的欲望就此出现；当见到大海的时候，征服的欲望就已已经填满整个胸膛，直至此时，我已经不再甘于平凡。”

罗恩抬起头，眼眶湿润，“老师！请教我如何成为超凡吧！”

“当你成为超凡之后注定的敌人就已经在前方等着你了，你害怕吗？”声音越发轻柔。

“即使迎接我的会是死亡，我也甘之如饴。”此刻罗恩像是接受洗礼的婴孩，纯洁，神圣。紧闭双眸，双手摆放在胸前。

“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那么如你所愿，我会给予你超凡之力。”弗尔农满意的叹息。

罗恩就这样保持着姿势，静静等待，阳光来到高处，越过高大的身影落在他的身上。

“啪。”脑袋上挨了一巴掌。

“哎呦。”罗恩懵了，捂着脑袋不解的看着老人，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又被打了。

“你在干嘛？”

“不是说要给我超凡之力吗？”他委屈的嚅嗫道。

“你以为那是苹果吗？我拿给你你就能吃到？没事了就下来，赶紧忙完你赶紧给我滚蛋，真是看着你就生气。”

乖乖的答应下来，下床穿衣服，跟着老师来到一个陌生的房门口，没有锁孔，门上只有一个密码盘。

奇怪的是，按照房屋结构这扇门后应该是一面墙，罗恩好奇的看着老师在密码盘上转动，弗尔农没有避着罗恩的意思。

熟悉的机械阀门转动的声音，在门锁打开的刹那门缝中喷出一阵蒸汽。

足有十五公分厚的大门在动力臂的带动下在罗恩面前打开。

房间里除了正中央有束光照在一个石柱上，其他位置都被黑暗包裹，十二条手臂粗的锁链共同束缚着石柱之上的一个东西。

弗尔农带着他走进去，进门的那一霎罗恩捂住自己的胸口，他感到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那就是你成为超凡的关键。”弗尔农指着石柱之上，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包含着痴迷，不舍，遗憾。

步再靠前，弗尔农感慨道：“这座公馆就是为了它而修建，我用了四十年也没找到利用它的办法。”

在【第三世界】的一处旧日幻境发现的奇物，本以为这会是他再进一步的机会，没想到直到他依靠自己的力量成功晋升也没能用到它。

“足够高的灵感体质，是成为超凡的基础。依靠灵魂本身的吸引力，汲取构成万事万物的【真理造物】、【永世之基】，被我们称之为‘灵’的存在。无休止的欲望凝成炉火，穷尽自己掌握的一切知识铸成石釜，不断地熬煮那奇迹的痕迹，在灵光的火星下捶打锻造，直至天雷激荡，大地动摇，万花开放将为之喝彩，世界齐喑将为之道礼，这就是真正的超凡。”

罗恩不仅为那种景象心神动摇，自己可以做到吗？会有那一天的，他这样对自己说到。

“当代超凡途径被称为：天问之路，所有踏上这条道路的人都被称为——学者。”

罗恩感到愕然：“所有人都是学者？”袭击他们的那三人哪里有一点像个学者了。

弗尔农看着罗恩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些邪神信徒和魔鬼的使者，他们当然也足以身披学者的顶戴，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是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可不要小看堕落者的觉悟啊。”

弗尔农沉默了片刻，继续道：

“知识化为力量，智慧指引方向；哲学、文学、数学、历史、诗歌、欲望，这些都能帮你凝聚无处不在的灵，用基础定理构建骨架，用数字构成血肉，用语言披上外衣，用想象照亮属于自己的世界，这就是学者啊。”

听到这里，罗恩疑惑了，“那些天生超凡和受高位者恩赐的人呢？”

“所有超凡者都要经历这样的过程，年龄与知识无关，总有人是受到世界偏爱的，生而知之就是如此。”

一切的源头【真实世界】，是现在的人类无法解析，无法靠近，无法观测的存在。源自【真实世界】的物质世界同样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它存在本身就是最庞大的奇迹。

“肖恩在多年前的一次探险中发现了一颗种子，那是来自人类最初时代的遗留，那时的人依靠机关偶冲出了真实世界的束缚，建造了第一个属于人类自己的家园。”

弗尔农把玩着肖恩几天前就交给他的东西，一只小巧的木盒，细密的咒文布满了盒身。

罗恩想要提问，了解的越多他就越疑惑，但是弗尔农没有理会他。

“但是到如今不知为何机关偶的强度远远不如先辈们，抵达【第三世界】就已经是极限，再向下就会失控、解体、消失。直到肖恩发现了这颗种子，直到肖恩找到了你。”弗尔农复杂的眼神从盒身看向罗恩。

罗恩有些疑惑：“为什么是我，难道我这样的情况很特殊，很稀有吗？”

“是很特殊，稀有？不，这世界上还有一部分像你这样被【真实】拒绝的人存在，只不过肖恩不能让他们知道这颗种子的存在。”

没有给罗恩发问的机会，弗尔农把盒子丢给罗恩，紧接着指挥道：

“把这颗种子含进嘴里，然后将血滴在那块石头上。”

乖乖听从老师的指示，打开木盒罗恩发现那颗“种子”，竟然是一个拇指大小的魔方，视线不自觉地被吸引，魔方不断在眼中放大，他能看到木块上清晰的纹理，无穷尽的小方块构成魔方的整体，并且每一个木块都处于运动中，要如何才能解开这个魔方？

“哼！”一声冷哼将他从迷醉中拉出。罗恩吞了吞口水，这东西太邪门了，真的能放进嘴里吗？

怀着疑问依然听话的走向石柱，越来越近的同时，他也再次感受到了进门时心脏的异动。

没有再细究，按照弗尔农的指挥，拿出种子放进嘴里含住，然后用小刀割破手指，鲜血在空中呈水滴状下落，一滴接着一滴，在光束下连成一串红宝石。

这就完了？除了割破手指的时候有些痛，其余过程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罗恩感到有些惊奇，这和他想的不一样，难道不需要仪轨、魔药、咒文的配合吗？

这也太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