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玉盘高悬在天上,如水的月华不断洒下,给夜晚的石漠城铺上一层淡淡的银辉。
而在这座小城偏西的地带,某个中等大小的庭院当中,零星的亮着几盏油灯。
其中不时传来几声细微的嬉笑哄闹声,看样子像是个几个人聚集在一起,玩着叶子牌之类的小玩意儿。
“沙之......佣兵团?!!”
生着几株杂草的墙头上,凤珏望着大门一侧歪歪扭扭的木牌,以及上面十分丑陋的五个大字,顿时陷入了难言的沉默当中。
是自己草率了,忘记了这些人不是海波东,接近十年的光阴不仅仅是年岁上的差距,就是连实力上,也是天与地的差别。
感受着其中最强不过初入斗师的气息,他的脸上顿时涌现出一丝羞赧,真是好大的一个乌龙,若是被海波东那老小子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编排自己呢!
赶紧走,凤珏慌忙转身,当即就准备离开此地,可好死不死的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一阵‘吱呀’声传来,后头那紧闭的房门,竟是忽然就直接打开了。
于是,一个因为尿意,准备出来找个地儿放水的青年,就直接和他面对面地撞上了。
“老大,有小偷!!!”
尖锐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周围一排街道就好像是约好了一般,竟是差不多同时点亮了油灯,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出门来看热闹。
此时此刻,饶是凤珏戴着面具,都感觉到了一阵难言的尴尬。
趁着此事暂时还只有这么一个目击之人,他当即一个闪身,立刻就消失在了原地。
“在哪,在哪?”
“摩星,你小子说有小偷,人在哪儿呢?!”
“怎么回事啊?”
“......”
就在这时,屋内的几人在为首疤脸男子罗布的带领下,也是着急忙慌地冲了出来,对着方才叫嚷的青年一通发问。
“小偷啊,小偷就在......咦?!!”
摩星刚打算将墙上的那人指给自家团长看,可等到他回头,哪里还有先前那人的影子。
“奇怪,刚刚明明还在的。”
“笨蛋,你这么一瞎嚷嚷,就算真的是贼,只怕也早就已经逃走了,又岂会还留在原地,这不是眼巴巴地等着你抓吗?”
一个衣着暴露,神情冷冽的女子呵斥一声,继续强势地追问道:“摩星,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看到那人的真容?”
“呃......这,那家伙戴了面具,我没看到。”
说着,摩星的音量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没有底气,面对这位素来雷厉风行的副团长,他感到莫名有些发憷,却是不敢抬头再去看她。
而女子见状,当即便是冷哼一声,无畏地摊了摊手,对着周围闻讯赶来的些许吃瓜群众高声说道:
“都听到了吧,那家伙既然没有暴露身份,只要回去将行头一换,那么在这城中想抓到他就基本不可能,所以,继续折腾下去根本毫无意义。”
“今晚之事本就与我们沙之佣兵团无关,若真要说起来,还是我们的团员提前预警,才避免了可能的损失,这可要算是我们卖了诸位一个人情......”
“现在已经没了热闹可看,我看诸位还是先行回去吧!”
望着下了逐客令的女子,众人也深知此事只是意外,故而相互攀谈了几句,便纷纷作鸟兽状散开。
......
不提这场骚动如何收尾,此时的凤珏却是已经往旅店的方向疾行而去。
三两步来到近前,他抬脚在一侧的墙壁上一踩,然后只是纵身借力,就一个鹞子翻身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海老头?!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望着眼前这个摆弄着茶具,显得有些百无聊赖的老头,凤珏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惊诧。
毕竟在他看来,新近得了一本尚且算是不错的身法斗技,对方此时应该正在努力研习才对,这般深更半夜地来访委实是有些唐突。
而后者听到这骤然响起的动静,知晓要等的人回来了,又恰好听到了对方的疑问,当即苦笑了一声,开口解释道:
“老夫有些事情,需要临时外出一趟,时间大概在三月到半年不等,所以若是近期你小子再回到此地,却是未必能够再找到我。”
“所以下次见面的时间,最好稍微变更一番!”
这显然是属于突发情况,因此凤珏略一思忖,便是直接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一要求。
“既然如此,那破厄丹的丹方和其余药材,便先留给我,一年之后见面,我把丹药给你。”
“不过,你这是要回加玛帝都吗?难道说......是米特尔拍卖场出问题了?!”
很显然,在凤珏的猜测中,这位冰皇之所以会离开,恐怕和米特尔家族脱不了干系。
而面对他此时的疑问,海波东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此事和米特尔并无太大的关联,只是有位昔日的故人‘大限将至’,老夫虽说实力大损不宜见人,却是不得不去送她最后一程。”
“她?不会是海老头你的老相好吧?!”
凤珏的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眼神上下游移,好似是要将对方看出一朵花来般。
“胡说八道,那是老夫的授业老师,怎可如此随意编排!!!”
海波东状似生气地喝骂一声,可眼中却并未流露出实质的怒意,反倒是面色有些复杂地说道:
“我这位老师素来偏颇,对我这个开山大弟子颇为不喜,反倒极为喜欢那些入门晚的师弟师妹,也正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她做了一些事情,以致于......我们之间已经许久未曾联系过了。”
“那既然交情不深,海老头你又何必去与她见面呢?”凤珏适时发问。
“嘿,老夫和她早就没了往来,这一次处心积虑地找回老夫,恐怕还是为了那份特殊的机缘!”
“机缘?!!”
“自然是机缘,一份冰属性的上古传承,甚至需要让当时初入斗王的她和我同时祭献了半数修为,更是一度损伤了老夫的根基,若非我在外界得了另外的机缘,只怕......”
“这世间就没有冰皇-海波东了!!”
一想到自己修为被吞噬,从七星斗王一路下滑,若非逃离师门后意外得到了一份特殊的炼药师遗留,甚至都差点跌落斗王境界,海波东就红了眼眶。
然而比起他,对方的下场却是更加的凄惨,不仅修为彻底的被锁死在了斗灵三星,就连寿命都有了相当的下滑,不然以那人只比海波东大上二十岁的年纪,虽是垂垂老矣,却也还没到坐化的地步。
“呵,只怕她还以为老夫也跌落到了斗灵境界呢,当然,我现在这状态,比起跌落境界,却也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了。”
海波东自嘲地笑了笑,似是在感叹自己时运不济,可旋即,他的眼睛又陡然露出一抹凶光。
“这些年老夫都未曾听过几位师弟、师妹的消息,怕是也被那畜生给喂了祭台,这一回的大限真假尚且不可知,但我与她的恩怨,却是理当算上一算!”
“可若是你败了呢?!不如,我随你......”
“不必,若是老夫真的不幸殒命,那也是我海波东的命,那家伙于我......终归有养育之恩,此事却是不适合让旁人插手。”
接着,海波东又抬起头对着凤珏说道:“小子,若是一年之后我都没有回到石漠城,便当老夫已经去了,我与你的约定就此作罢!”
望着那神情严肃的老头,用一种决然的眼神看向自己,凤珏在愣怔了一瞬之后,终于回过神来。
“这......诶,好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