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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为天下人,宁烈火焚身(五千字大章)

王总旗下意识的撒谎:“啊,属下最近做了点小生意,赚了些银子。就想换个大些的宅子。”

常风坐到了王总旗对面,问:“什么小生意?黄金生意嘛?拿下!搜!”

常风的一众手下练了三四个月的抄家。在上司面前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露一手。

不多时,他们将一百两黄金、五百两银子放在了常风面前。

常风将一枚金锭拿在手里看了看:“这是真正的赤金,几乎没有杂质。一定是莱州金矿产的吧?”

“王元威,你是锦衣卫的人。应该知道大记性恢复术的诸般厉害。”

常风话音刚落,徐胖子已经出手。先捶了王总旗十拳。

沙包大的拳头打在王总旗的小腹上。王总旗立马开始呕吐。

徐胖子打完。常风只说了两个字:“快招。”

王总旗知道自己是受不住诸般酷刑的。

他讨饶:“常爷。小的跟了你也有三四年了。您当总旗时,我就是您手下的力士。我愿如实招供,只求您放过我的家人。”

常风点点头:“成。毕竟袍泽一场。我不为难你的家人。招吧。”

王总旗如实招来。

莱州是大明最大的产金地。莱州知府孙诚德与金矿监管太监勾结,将金矿当成了自家的菜园子,大肆贪墨黄金。

案发后,金矿监管太监被处死。

奇怪的是,首辅刘吉在京里替孙诚德说了话。孙诚德竟没被判斩首。只判了个杖责六十,流三千里,家产抄没充公。

王总旗带了八名查检千户所校尉,两百名团营兵前往莱州,查抄孙诚德家产。

共查出黄金七百两,其余白银及财物折色共两千两。

王总旗贼胆包天。竟昧下了三百两黄金。他把其中一百五十两装进了自家荷包。另外一百五十两给八个校尉分了。

回京之后,他去钱庄将其中五十两黄金兑成了五百两银子。正准备买房子置地。哪曾想常风就找上了门。

常风听完王总旗的供述,一拍桌子:“不对!伱有隐瞒!”

“我看了孙诚德受审时的供状。他自称家里的黄金只有四百两。而非七百两。少的那三百两,正好是你昧下的。”

“难不成孙诚德一个流放罪官,帮着你打掩护,贪墨他的赃财?”

王总旗答:“常爷高见。孙诚德的确在帮我贪墨他的赃财。”

常风惊讶:”怎么回事?说!”

王总旗继续供述:“内阁首辅刘吉也卷入了金矿贪墨案。”

“两年前,刘吉授意自己的家人,在莱州开了一家力行。孙诚德将处置矿山废矿石的活儿,包给了刘家的力行。”

“说是废矿石。其实都是含金颇高的上等矿石。刘家力行每年能从矿石中提炼黄金三四百两。”

“我去抄家,发现了刘吉与孙诚德的信件。知道了他们之间的猫腻。”

“孙诚德的弟弟找到了我。让我不要上禀刘首辅卷入金矿贪墨案的事。”

“作为回报,他哥哥在京招供时,会将家存黄金数量说成四百两。”

“少的那三百两。权当给我的封口银。”

常风冷笑一声:“呵,好手段啊!那三百两金子说是孙家的。其实是朝廷的。”

“等于孙家拿着朝廷的黄金,给你当封口费,保全刘首辅。”

“只要刘首辅不卷入案子里,就可以跟三法司打招呼,保孙诚德的命。”

徐胖子在一旁道:“早就听说大明的金矿、银矿猫腻儿大。果然如此。”

“拿上等矿石当废矿石私下赠予。呵,横竖矿石不是黄金。到底是废矿石还是好矿石。还不是地方官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一磕的事儿。”

“刘首辅跟孙诚德算是把赚钱的路子走明白了。”

常风接下来的话,让徐胖子大为惊讶。

常风道:“王元德。一回儿我带你回锦衣卫录供状。若你的供状上,出现‘刘吉’二字。你全家都得死!”

“黄金是你私下贪墨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就这么简单。”

常风这么说,明显是要替刘吉遮掩罪责!

徐胖子用惊诧的目光看着常风。

常风帮刘吉遮掩,是因为怀恩活着的时候曾跟他有过一次深谈。

怀恩告诉他,刘吉是替皇上挨骂背锅的替身。这个人,暂时还不能倒。

常风押着王总旗回了锦衣卫诏狱,录了供状。

随后他命石文义执行家法,把王总旗和八个校尉处死了。

办完事后,常风进了一趟宫,向弘治帝禀报了事情的始末。

弘治帝对常风很是满意:“你的处置是对的。朕还要再用刘吉一两年。”

常风道:“是,皇上。”

弘治帝又道:“最近朕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御史、翰林们正在私下串联,弹劾刘吉。你要留意这件事。”

“刘吉是好是坏,朕心中有数。可身为帝王,有时候为了做好事,不得不用一个坏人。”

常风心领神会:“臣明白。”

弘治帝道:“你办事如此得力。朕决定给予你一项特权。准你今后以锦衣卫千户的身份参加御门早朝!”

常风心花怒放!

得到参加御门早朝的资格,代表着进入了这个庞大帝国的权力核心圈。

锦衣卫中,只有朱骥和两个小国舅才有资格参加御门早朝。连南、北镇抚使都没有这样的殊荣。

常风连忙叩首:“臣谢皇上隆恩。”

弘治帝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翌日,奉天门早朝。

官员们鱼贯穿过金水桥,进入奉天门,来到前广庭。

常风手持刚在礼部领的笏板,走在武官班的末尾。

一众官员们窃窃私语:“瞧,那不是锦衣卫的常千户嘛?他怎么也来参加早朝了?还带了笏板。”

“一定是皇上破格恩赏的。他现在真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啊。”

众臣聚齐。不多时,弘治帝在新任司礼监掌印萧敬的侍候下,来到了前广庭。

萧敬高声道:“议!”

首辅刘吉第一个出班:“禀皇上。臣有本奏。”

弘治帝道:“哦?奏来。”

刘吉清了清嗓子:“禀皇上。言官乃是皇帝的耳目跟喉舌。有监察官员的职责。是大明朝惩奸除恶的利剑。”

“然而,太祖爷开国,定言官品级过低。譬如十三道监察御史,监察整整一个省的官员。却只有正七品。”

“又譬如六科给事中。每科给事中监察一个部的官员。却只有正七品。”

“品级完全配不上他们的职责重任。”

“故而臣建议,超迁言官品级。将十三道监察御史,抬格为正六品。将六科给事中,抬格为从五品。”

常风心中暗道:刘吉真是好手段啊!他一定听说了言官们正在串联弹劾他。干脆给所有的言官好处,让他们超迁品级。

这是在拿朝廷的官品堵言官们的嘴。

就在此时,吏部尚书王恕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禀皇上。监察御史、给事中为正七品,乃太祖爷所定祖制。”

“臣身为吏部尚书,专管官员品级,认为官品之事涉及祖制。不应擅改。”

刘吉一撅屁股,王恕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王恕才不会允许刘吉拿着朝廷官品送礼呢!他直接搬出了“祖制”这座大山,阻止刘吉的意图。

马文升出来附和:“要说重要,大明的哪个官员不重要?言官有监察、谏言的职责;地方官有守土牧民的职责;武将有保家卫国的职责。”

“要是他们全都说自己职责重大,要求朝廷超迁品级。朝廷迁是不迁?”

“到时候岂不五品、六品满天飞,三品四品遍地走了?”

马文升是王恕的至交知己。他自然要附和王恕,阻止刘吉拿朝廷官品谋私利。

内阁的另外两名成员,刘健和徐溥也反对刘吉的建议。

弘治帝拍板:“王卿说的很有道理。官职品级是祖制。朕敬天法祖,岂敢擅改?超迁言官之事作罢!”

众臣山呼:“皇上圣明!”

刘吉尴尬的恨不能脚抠三进宅院。

下了朝。众臣三三两两的离开奉天门。刘吉就像是一根被霜打了又被寡妇摘走的大茄子,无精打采的。

马文升则走到了常风面前:“常小友,五品千户持笏板参加御门早朝。这恐怕是大明朝开国头一遭啊。”

“皇上待你,与待群臣不同。”

常风恭敬的说:“下官定当结草衔环,报答皇上隆恩。”

散朝之后,常风回到了锦衣卫。

由于他早晨要参加早朝,今后用不着再找北镇抚使孙栾点卯了。

徐胖子已经坐在了他的值房里。

徐胖子吐沫星子横飞,跟两个小国舅讲着他老祖徐达当年在草原上的威风。

两个小国舅被徐胖子唬得一愣一愣的。时不时发出“哦,噢”的惊叹声。

徐胖子见常风回来了,对两个小国舅说:“石文义在校场那边领着力士们练习纵狗寻银,你们不去看个热闹?”

张鹤龄一拍手:“好哦!我这就去!”

两个小国舅离开了值房。

徐胖子问常风:“常爷,有个事我想不明白。你为何急着让人把王元威杀了。这明摆着是帮刘吉呢!”

常风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对。我是在帮刘吉。”

徐胖子不解:“你该不会巴望着刘吉是首辅,想让他当你靠山吧?”

常风哑然失笑:“我如今的靠山有两座。一座在乾清宫,一座在坤宁宫。不比刘吉大多了?我用得着找刘吉做靠山?”

徐胖子追问:“那你为什么包庇一个庸相?”

常风道:“胖子,你和我当初为何能成为兄弟?因为咱们都嫉恶如仇,对脾气。”

“可是,如今的我已不是两年前的那个总旗了。我做任何事,都要从大局着眼。”

“什么是大局。有利于皇上,有利于朝廷的事就是大局。”

徐胖子被常风说迷糊了:“你的意思,包庇庸相有利于皇上和朝廷?”

常风叹了声:“唉,朝廷里的事没有那么简单。总之,在庇护刘吉的事情上,我没有私心。”

徐胖子揉了揉自己的大脑袋:“罢了。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说的话也云山雾罩。胖爷我是听不明白。这事儿我以后不提了。”

都察院。

监察御史汤鼐的值房中站了八十多位同僚。

汤鼐正在起草一份弹劾刘吉的奏章。

监察御史在折子上骂人,一贯能做到没有一个脏字儿但把对方骂个狗血淋头,贬个一无是处。

汤鼐写完后,朝着同僚们一拱手:“扳倒庸相,只在今日!请诸位联名吧!”

御史们纷纷在长长的折子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都察院的大老板,左都御史屠滽路过汤鼐的值房。只当没看见八十多个下属御史,直接走开了。

大明的都察院有点像后世的倭国蝗军,有下克上的传统,司令指挥不动参谋。

这些个靠骂人为生的御史言官,狠起来连自己大老板左都御史都敢骂。

屠滽不想沾上这件事,干脆当不知道。

汤鼐道:“我这就带着折子去翰林院,找翰林官儿们联名。明日我再去趟六部街,让留在六部观政的新科进士们联名。”

众人道:“拜托汤兄了。”

入夜,汤鼐回到了在城南租住的四合院。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匣子。匣子里放着大小一百五十名官员联名的弹劾折子。

汤鼐是个穷官。家里连个仆人都没有。只有一妻一妾。

妻子和小妾已经给他做好了晚饭。两个家常小菜,一笸箩麦饼上了桌。

汤鼐正要动筷子。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位不速之客正是常风。

常风拱手:“在下锦衣卫千户常风。汤御史,有礼了。”

汤鼐拱手:“哦。是常千户,失敬。”

常风毫不客气的坐到了饭桌边的椅子上:“汤御史,寻常官员见到锦衣卫的千户,个个惊恐万分。您为何镇定自若?”

汤鼐咬了一口麦饼:“惊恐万分的人心中有鬼。镇定自若的人问心无愧。”

常风称赞他:“嗯。汤御史的确是问心无愧之人。下晌我看了你在锦衣卫里的私档。你为官六年,没做过一件有违法度的事。”

汤鼐道:“身为官员,遵守朝廷法度本应是最起码的底线。奈何,大明朝的官,能够守住底线者十中无一。”

“哼,上梁不正,下梁能不歪?”

常风问:“汤御史所说的上梁,指的是刘首辅吧?”

汤鼐冷哼一声:“对。我说的就是刘棉花。就算到了皇上面前,我也敢说官场风气就是被刘棉花这样的庸相带坏的。”

常风道:“这正是我今夜来找汤御史的原因。请你把那份联名的折子交给我。”

汤鼐问:“交给你转呈皇上?”

常风微微摇头:“交给我烧掉。”

汤鼐用铜铃般的大眼睛瞪着常风:“你是刘棉花的党羽?不应该吧。我不信老内相的义孙甘做庸相鹰犬。”

常风道:“刘棉花还不配让我做他党羽。我阻止你上联名折子,是为了朝廷。”

“噗”。汤鼐笑出了声:“为了朝廷?我弹劾庸相才是为了朝廷。”

常风道:“一百五十多名官员联名上折子,要求皇上治当朝首辅的罪。你知道这叫什么嘛?”

“这叫挟众欺君!既然涉及到了欺君,我们锦衣卫就不能不管。”

汤鼐喝了口汤,风轻云淡的说:“锦衣卫果然擅长扣帽子。一顶欺君的大帽子,足矣压垮一个七品官。”

“可惜,千万人吾往矣!我并不怕被大帽子压死。”

“常千户请回吧。联名的折子我是不会交给你的。明日我会递到通政司转交皇上。”

常风有些怜惜汤鼐这个一根筋的清流言官:“你这样做是会引火烧身的。”

汤鼐正色道:“为天下人,宁烈火焚身!”

常风走出了汤鼐的四合院。

怀恩生前曾跟常风说过。大明有这样一种言官。他们清廉归清廉,但没什么做事的能力。

他们脑门上整日顶着“道德”二字,骂这个参那个。

这样的清流言官,还赶不上会做事的贪官。

可有时候,他们的忠直又令人敬佩。

汤鼐显然就是怀恩说的那种人。

石文义在四合院外等着常风。

见常风出来了,石文义问:“常爷,东西拿到了嘛?”

常风摊了摊手。

石文义怒道:“那厮不识好歹。我拿刀进去直接抢了便是。”

常风苦笑一声:“抢清流言官的联名折子?你不怕被他们的吐沫星子淹死?”

石文义愤愤然:“可惜他没有把柄落在咱锦衣卫手上。”

常风道:“没办法了。咱们静观其变就是了。你今夜留在这儿,盯住他。”

其实,弘治帝也好,朱骥也罢。都没有吩咐常风来要那份弹劾折子。

用后世的话说,一个优秀的员工,应该充分的发挥主观能动性。

只要能为皇上分忧,管有没有圣旨和钧令呢?

常风回了家。刘笑嫣和糖糖已经在饭厅等着他吃饭了。

常风问:“壮壮睡了?”

刘笑嫣答:“可算睡了。这小子不愧是我儿子。狠起来连自己都打。下晌他挥着小拳头咿咿呀呀的。一拳头打在自己眼眶上。自己把自己打哭了。”

糖糖在一旁说:“我给他掐算着呢。哭了整整一个半时辰。”

常风笑出了声:“呵,壮壮长大了定是一员猛将。”

只要回了家,见到妻子、妹妹、儿子,常风的一切烦心事都会暂时烟消云散。

亥时正刻。

常风正要搂着刘笑嫣捣鼓点事儿。下人通传:“老爷,石总旗求见。”

常风只要撒开了刘笑嫣:“得,指不定又出什么事儿了。”

常风来到客厅石文义。

石文义道:“常爷,可不得了了。汤鼐的四合院着火了!烧了个清干溜净!”

实在是惭愧。这书跳订跳的太严重了。有时候两分钟内发五章。第一章24小时追订是600,第五章是900。导致这本书上架首日1261高订,1240均订。现在高订到了2300,均订还是1200多。

照这样下去。两个月进精品的大计划恐怕会拖到半年。

也有作者告诉我。天天日万肯定会拉低均订。可以试试一天6000字。

我不想那么干。写书是有惰性的。改成了六千,恐怕以后天天六千。还是继续日万吧。

不管手速有多菜,日万是一个职业写手对自己的基本要求。

为了拉高均订,为了以后的推荐位,为了这本书能长久的活下去。将每日五更每章两千字,改为每日两更每章5000字。

请读者大老爷们谅解。

毕竟胖作者指着写书吃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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