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跃冰是在梦里见到佛尔思的。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他以为所有的猜测都是镜花水月，顿时陷入了消极的情绪中，心神疲惫之下，就……睡着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周围忽然变得非常安静。

向外看过去，只能看到水波般晃动的黑暗，其它什么都看不到，像是忽然来到了这个世界的外沿。

“怎么了？”

李跃冰一愣，就听到身后的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

她披着黑色的长袍，掀开的兜帽垂在脑后，白色的内搭长裙勾勒出了她成熟的体态，微卷的褐色长发低垂下来，在胸前微微摆动。

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怎么努力，李跃冰都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她的脸庞像是一片正不断扭曲波动的星光，看得越努力，眼睛就变得越涨，像是快要炸裂开来似的。

这……

李跃冰忽然清醒地意识到他还没有醒来，现在的一切都是在梦境中。

入梦？！

研读过好几遍《诡秘之主》的他立刻便想到了这种可能：部分非凡者借助法术或者封印物，有进入他人梦境的本领，并能在梦中对他人进行引导。

这种时候的做梦者不够清醒，只有本能的意识，会很容易的就被操纵。

“难道她就是佛尔思？她果然听到了我的祈祷！”

短短一瞬间，李跃冰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但下一秒，他就下意识地将这些情绪隐藏了起来，展露在表面上的是半睡半醒的懵懂状态。

“就是不知道我为何能在梦境中保持清醒？正常情况下来说，被入梦的人应该是迷茫懵懂的梦游状态才对，难道因为我是穿越者的缘故？”

胡思乱想间，他听到了佛尔思非常威严的声音。

“我听到了你的祈求。”

“你有资格踏入超凡之门。”

“但每一份恩赐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成为非凡者后，加入休伦调查团，协助他们完成相关调查……这是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

“另外……”

“非必要时刻，不要诵念我的名。”

伴随着她刻意压低的嗓音，周围的场景如同积雪般一寸寸地融化，佛尔思的身形也跟随着变淡消失。

光暗交替变幻了几次后，李跃冰再一次睁开了沉重的眼睛。这一次，耳边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嘈杂环境音，窗外的黑暗也变成了明亮的天光。

他真正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佛尔思成为天使后，性格变化略微有点大的样子，变得好威严，好高冷！就是感觉像是装出来的……”

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赶出梦境的李跃冰有些遗憾，一边揉着酸痛的眼睛，一边默默腹诽着。

紧接着，心神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就看到书桌上多出来了一些东西。

是一支拇指般粗细的玻璃瓶，瓶中装着液体，正被太阳映射着放出光芒。

不知道是不是被提前植入了什么心理暗示，在看到玻璃瓶之后，李跃冰的眼睛就顿时亮起。

他已经知道玻璃瓶中的液体是什么东西了。

“是序列9的成品魔药。”

“饲养员。”

快步走到桌旁，李跃冰将玻璃瓶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

瓶中的液体呈鲜红色，看起来像是血液，但要比粘稠的血液更轻盈，仿佛一打开盖子，里面的液体就会直接漂浮出来似的。

同时偶尔还有小小的气泡浮现，只不过每浮现出一个气泡，李跃冰就能听到某种动物的嘶吼与喘息声，这些声音不像是来自周围的环境，更像是出自这瓶液体中。

一看就知道里面藏着非凡的能量。

“不知道钛星本土的非凡途径具备什么样的力量？”

“饲养员的话，和动物相关，总感觉类似于驯兽师，驯服培育野兽？”

“喝了就知道了！”

平复了一下混乱的心绪后，李跃冰不再停顿，轻轻打开木质的瓶塞，将瓶口凑到嘴边，然后仰头一口豪迈地吨吨吨喝下。

实质的液体进入口腔却好像是虚无的空气，他还没来得及感应它们到底有没有滑入食道与肠胃，周围的环境音就突然变得更加嘈杂起来，像是在一瞬间被丢进了鸡窝里，并加大了音量。

“哇哇哇哇哇哇……”

“嗡嗡嗡嗡嗡嗡……”

“略略略略略略……”

各种各样的声音不打一声招呼便接踵而来，有的类似夏日的蝉鸣，有的类似正在给墙壁钻孔的电钻声，有的类似铁棍划过金属板的摩擦声……这些声音不断“撕咬”着李跃冰脆弱的耳膜，让他变得狂躁不堪，甚至想要把耳朵撕扯下来，隔绝所有的声音。

与此同时，他眼睛所能看到空间也已经迅速变得模糊，一切的颜色加重，红的更红，蓝的更蓝，黑的更黑，色块浓郁，胡乱拼凑重叠在一起，如同印象派大师泼洒出的油画。

下一秒。

又是轰的一声。

周围所有的声音又陡然变成了各种各样的野兽咆哮。每有一声咆哮传来，他的身前就会幻化出一条巨大又扭曲的野兽形态。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咆哮声，他周围出现的野兽也越来越多。这些野兽组成了一股恐怖汹涌的兽潮，疯狂冲刷而来，将他的身体瞬间淹没。

“嘶——”

剧烈的痛楚遍布全身，这让他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痛呼，意识也正变得虚无，似乎想要融入到这片野兽洪流中。

这种状态让李跃冰感受到了危险，他握紧拳头，尝试着强行屏蔽听觉，并收拢自己那跃跃欲试的意识——他不是野兽，不能加入兽潮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在他身后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道诡异的漩涡，从漩涡中传出的巨大吸扯力，将周围看似源源不断的兽潮全部强行吸扯了过去。

抓住机会，李跃冰在兽潮中稳住身形，并参考着小说中克莱恩服食魔药后的状态，逐渐收回了所有的注意力。周围各种各样的声音也随之由盛转衰，直到再也听不到了。

等到一切恢复正常，他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这个时候，他已明显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服食魔药后，魔药中蕴含的力量会通过某种神秘的方式传递到脑海，并拓印于精神中，让服食者能清楚地把握到自己获得了什么。

李跃冰开始检视自己刚刚获得的力量。

“我的身体变得更健壮也更敏捷了一些。”

“我的脑海中也多出来了很多与动物相关的知识，了解了绝大部分动物的习性，并能与它们进行交流，听懂它们的言语。”

“我对动物的吸引力增加，就算是最凶残最饥饿的野兽，也不会在第一时间攻击我。”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力量了……不知道伴随着魔药的消化，会不会有新增的技能？”

“啧，果然很‘饲养员’啊……”

“就是还不能直接直接驯服野兽，要和它们沟通商量……”

李跃冰边吐槽边尝试着。

放开听觉后，他果然能听到周围传来的各种各样的细微的声音。这些声音来自视野范围内的昆虫与鸟兽。其中就有一道声音似乎是来自沙发下。

“滋滋，饿饿……”

低头一看，赫然是出自一只瓜子般大小的蟑螂之口。

要是放在平时，李跃冰早一拖鞋拍过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但现在可能是‘饲养员’的力量在作祟，李跃冰第一次觉得这只蟑螂小小的，看起来既温柔又可爱。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他体内忽然多出来了另外一件事物。

一个拳头般大小的炉鼎正诡异地悬浮在他的胸腔之间。

刚才突然出现的那道漩涡，就是从它的炉口处释放出来的。

“这……该不会是我的金手指吧？”熟读各种网络小说的李跃冰立刻便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炉鼎有三脚双耳，整体呈透明的玉石状，仔细看过去，甚至能清楚地看清里面的构造。

然后李跃冰就愣住了。

只见在炉鼎的中心，悬浮着一具缺失了很多身体部位的尸体：它没有四肢，只残留着几节手指；血肉支离破碎，到处是缺口；内脏与经脉都不复存在；没有头颅，骨骼也七零八落；五官只剩下一个鼻子，其它地方都是空洞。

这些残缺的身体零件被某种力量束缚着，停留在正确的位置上，组成了身体的轮廓。

看着看着，恍惚间，这具尸体突然变得完整起来，所有缺失的身体部位都被补齐。

不过很快，这股幻觉就消失了，炉鼎中的尸体又重新恢复到支离破碎的样子。

可就这短短一瞬，却让李跃冰瞠目结舌。

尸体上刚刚展示出来的那张完整的脸，赫然是他的模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