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顾渊。”

“年龄？”

“二十六。”

“职业？”

“嗯……医生？”

询问的治安官立刻抬起头，皱眉：“医生？我记得你之前告诉我你是一名图书管理员。”

“额，长官。”面容憔悴的青年神情恍惚，“我们之前见过吗？”

“半月前。”

治安官神色严肃，合上了笔帽的钢笔一下一顿地敲击在桌面上。

“也是一场杀人案的问询调查，你那时也和被害人曾有过密切的接触。只不过在那一次，你告诉我你是一名图书管理员。”

治安官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却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十指交叠放在鼻子下面，目光严厉。

“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双眼失焦的顾渊仔细思考了一下，双眼逐渐恢复了焦距，“长官你好，别来无恙？”

“别说些有的没的！”治安官捡起钢笔敲了敲，“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要说谎，这两件杀人案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长官，现在工作大环境这么差，我三天两头辞职就为了找一份合乎心意的工作也很合理吧？”顾渊摊手。

“一天到晚就知道自愿加班996，一个月到头不禁没有加班费还给我以各种名义克扣工资。我不想被人当韭菜所以辞职了呗。”

“少在这给我胡搅蛮缠，你嫌工作加班还没钱，然后你告诉我你从图书管理员转行当了医生？”

治安官很生气。毕竟糊弄人也不是这么糊弄的，这是真把他当傻子来应付了。

“……”

“你为什么不说话？”

顾渊沉默了一会：“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隔着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治安官的眼角微微抽搐：“我建议你别试图挑战我的耐心！”

“我说真的，长官。”顾渊好像终于从恍惚中回过了神，他看着对方，“我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让我走吧。”

“想都别想！”

“可是你也不能在无证据的情况下连续关我十二个小时。而且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你再怎么问我也没用。”顾渊有气无力说，“我真的只是找他借根烟抽而已，我们都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好吗？”

“就算如此，我也大可以关你24个小时。”治安官一副你不张口我就整死你的样子。

顾渊张了张嘴：“好吧，我承认，我说谎了。其实我是一名侦探。”

“蛤？”治安官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你在……”

话还没说完，顾渊就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名片来：“这是我的名片。”

治安官狐疑地接过，然后深吸一口冷气：

首先是烫金的大字：

【顾氏私人侦探事务所】

然后下头还有一行小字：

【找猫、捉奸、挖鸡眼、跌打损伤、手机贴膜、拔罐祛湿、撬门溜锁】

【欢迎致电：13……】

“你……会得可真多啊？”

顾渊：“艺多不压身嘛。”

“也是……”治安官都有些懵了，“总之先来报备一下你会开锁的事吧。”

离开了治安局，顾渊被外头的大太阳一照，眼前一白忽然有些发懵：“哦，对，该回家了。”

回到家中，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微微皱眉，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感觉令他很不好受。

从抽屉里取出一盒薄荷烟，叼在嘴里点上了火。

“呋——”薄荷的清凉带着刺激性的烟雾贯穿颅腔，剧烈咳嗽的同时提神醒脑，让顾渊感觉如获新生。

“副作用还挺大，唉……”

彻底清醒过来的顾渊捏着烟屁股，皱眉轻语：

“总之先把这个人格赶紧消化完吧。”

说着，他一口抽完了整支烟，边咳嗽边把手上的烟屁股丢到地上碾碎，捡起来丢垃圾桶。

闭上眼睛，他的眼前顿时浮现出一排字迹。

【姓名：顾渊】

【性别：男】

【种族：人类】

【年龄：26】

【人格面具：图书管理员】

【消化中：心理医生（73％）】

消化进度已经有73％了，接下来再努力努力，几天就可以结束。

话是这么说，可是一想到这件事顾渊就不禁感到有些头疼。

因为人格碎片的消化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接受了人格碎片，也就相当于将碎片当中的记忆与情绪全盘接收。

而消化碎片的表现就是，每天睡觉的时候他都会做梦。

每天晚上，都会做梦。

梦境的内容是人格碎片中完整的记忆，就如同以人格主人的视角经历了从出生到死亡的全过程……

梦境中度过的时间……短则一年，长则数年。

醒来之后这些梦境不会影响到主人格，但毕竟是好几年的记忆被塞入一晚上的梦境当中，稍微有些……萎靡不振是很正常的。

嗯，很正常……

顾渊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不知道的人在看见他这副容貌后，恐怕还会怀疑他是不是搞了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而且说实话，这一次的人格碎片多少有点……疯狂。

这次的人格碎片来自一名不知道哪一个世界的心理医生。

他曾经是一名大医院的主刀医生，医术精湛。因为给一名少女堕胎被判处了长达三十年的刑期。

他逃离自己的国家，隐姓埋名，做起了心理医生。

在接待了一名又一名心理病患后，他的思想也逐渐扭曲。

说真的，顾渊很怀疑这玩意形成的人格面具戴上去之后会对自己造成一些不可逆的影响。

上一个图书管理员的人格消化完之后给了他一个名叫“记忆图书馆”的能力。

当他戴上人格面具之后，这个人格下的顾渊可以很轻易地将大脑中的所有记忆整齐归类，随时取用。

但是这个“心理医生”吧，嘶……

说实在的，顾渊有些不是很敢戴。

别到时候真把自己给整成个疯狂杀人魔。

到时候他就只能跟异魔一样被肃清了。

……

三天后，顾渊戴上了新鲜出炉的人格面具。

说是不想戴，但不管怎么说这玩意也是折磨了他好几天熬出来的，不试试看效果怎么行？

【人格面具：心理医生】

【稀有度：★★★★】

【能力：疯狂思维lv.1（0/500）】

【介绍：戴维斯·怀特医生对你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并拍了拍你的肩膀。

“我没有疯，小子。你呢？”】

当面具被戴在脸上的一瞬间，顾渊感觉一股刺骨冰冷的寒意将自己的思维逐渐笼罩。

眼前浮现出血色，疯狂的思绪仿佛已经被嵌入了他的大脑。

可即便如此，顾渊的意识依旧清醒……理性到令人难以置信。

“呵。”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冰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一抹浓郁殷红色浮现在指尖。

紧接着他的身上开始弥漫出带有血腥味的血雾，如同盘旋缠绕上长棍的蛇形一般环绕在他的身体周围。

这些血雾似乎可以让吸入的人在段时间内丧失理性，变得偏执而疯狂。

随着血雾浓度不断增加，顾渊感觉大脑一阵刺痛，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饥渴……渴望鲜血、渴望杀戮。

甚至于他只要联想到冰冷的刀锋撕开血肉、滚烫的鲜血洒落的场面，身体就会不住地痉挛，仿佛干枯饥渴的苦行者吮吸从天而降的甘霖。

顾渊连忙将面具取下，踉跄几步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冷汗涔涔。

瞪圆的眼睛里，透露出浓浓的不解和疑惑。

“你管这叫没疯？”

“这还能叫没疯？”

顾渊嘴唇翕动一下，爆了声粗口。

别的也不说什么了。

就凭他现在的这副肾虚脸，到时候再把小面具往脸上一戴~

或许还可以拿一把手术刀？

顾渊看向一旁的落地镜，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瘦削且眼神涣散，虚弱的身体仿佛弱不禁风。

他这幅模样，其实与消化人格碎片没有太大关系。

顾渊曾经是受雇于圣言协会的探员，为他们调查一些跟邪祟相关的案件。

这些邪祟的来源无法追究，或许真的如同圣言协会所说的那样，在世界之外有着混沌的异空间，里面充斥着各种负面情绪的集合，可以将接触到的人堕化成它们的奴隶。

因为邪祟的存在，这些案件的棘手程度普遍较高，所以每一位调查员都是由协会亲自挑选并培育的优秀个体。

对于协会的探员来说，最重要的是临场应对以及作战的能力。

在一众探员中，顾渊大概是唯一一个没有特殊能力的探员。

他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天赋，从一众见习探员中脱颖而出。

而事实也证明了，就算没有特殊能力傍身，他也依旧可以成为协会的“精英探员”。

不过那已经是过去式了，顾渊下意识地伸出手摁住了胸口。

隔着厚厚的衣物，他仿佛依旧可以触摸到那一个触目惊心的伤痕。

伤痛带来的不只有死亡，还有这具被折磨到体无完肤的身体。

顾渊脱掉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