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

“我没力气了，真的一点都不剩了。”

沐川枫扔掉匕首，倚着墙壁坐下，发抖的手掌捂住胸口，平复着紊乱的呼吸。

长野岚歪着头，浅笑地看着额头沁汗的沐川枫。

“我真的……尽力了。”沐川枫的心里竟然有点委屈。

他看着长野岚的身体，密布血痕，甚至有些伤口深可见骨，衣物也被切割成碎片，散落在地。

他倒不是没想过拳砸、脚踹，甚至找来了一根废旧的铁棍。

但结果，他却连长野岚的一根骨头都没能弄断。

这还是人吗？

哦，她的确不是。

噗嗤~长野岚看着他的狼狈模样，终于忍俊不禁道：

“欲鬼的身体强度比普通人要高上许多，加上你现在服用了抑制剂，体质和普通人无异，所以伤不到我也很正常。

“如果你能够掌握欲鬼化，那即使我们的深度差别很大，但在我不反抗的情况下，慢慢弄碎我全身大多数骨骼，应该不成问题。”

沐川枫耸耸肩：“你真的不会疼吗？”

长野岚道：“疼痛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都会和不好的词语挂钩，但对我而言，却意味着欢愉。”

“欲鬼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自愈能力，所以我的欲望也就永远无法填补，我……也永远无法逃离。”

她抿了抿唇，自嘲道：“我是不是很可怕？”

“还、还好。”沐川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担心，你最终也会变成我这样的。”

“……你不会安慰，可以不用安慰的。”

“哈～我没在安慰你啊，痛苦对我而言，是很舒服的，希望你也能感受到。”

“哦……”

长野岚抬起头，看向繁星闪烁的夜空，轻风吹起她的鬓发。

沐川枫也跟着抬起头。

“真幸运，今晚有星星。”

“是啊。”

······

东京警察厅，欲鬼犯罪对策部。

即使接近半夜，但楼内依旧灯火通明，透过窗户，还能够看到来往的人影婆娑。

长野岚随手披了件外套，关上车门，走进楼内:

“等你见过组里的成员，走完入职流程，就可以打车回去了。”

沐川枫紧跟着她的步伐：

“啊？那咱们给报销车费吗？我以为你会送我的。”

长野岚没有回答，转言道：

“哦，忘记和你说说对策部的福利政策了。”

“工资很多？”

“没有工资。”

“啊？”

“对于我们这种危险分子，能够有一个合法的身份，就已经是最大的赏赐了。”

长野岚笑着，轻揽衣领，站在办公室的门侧，就像是迎宾的侍女:

“入职手续还不着急签，先来见见你以后的同事吧，她们都是同类。”

“呃，她们不会也很奇怪吧？”

沐川枫已经见识到了“渴望痛苦”这种奇怪的欲望，所以对于接下来即将见到的“同类”，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放心好了，她们都很友善，肯定不会杀你的。”

“……”

沐川枫保持着恰当的微笑，伸手推开门。

然后，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看过丧尸电影吗？

记得里面那些丧尸群围住可怜人的场景吗？

沐川枫现在见到了。

办公室的过道内，有三个女人半跪着，围在地上，脚底下是大片的殷红。

而在她们所围拢的中间，模糊可见，那是一个躺在地上的，穿着红色纱裙的女孩。

也许，她本来穿的是件白色的纱裙。

“阳菜？”

长野岚疑惑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的声音惊动了那三个女人，她们纷纷抬头，看向长野岚。

一个是戴着眼镜的少女，一个是木无表情的面瘫御姐，还有一个是身材丰腴的……少妇。

“组长！”

眼镜妹甩掉手上的液体，扶着镜框，笑道。

“我还以为，你会带着小男友在外面过夜，今晚就不回来了呢。”

少妇放下嘴边的手指，说道。

“这不是把小男友给你带回来了？”

长野岚推着沐川枫的肩，将他推进办公室内。

“阳菜死了吗？”

长野岚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把匕首，走了过去。

“没呢！”眼镜妹兴奋地说道。

长野岚走近，俯视着地上已无声息的女孩，语气不悦：

“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对准心脏，你们是不知道心脏在哪里吗？”

“都怪她！她说要惩罚一下阳菜酱的，这么久都没回来，害得我们想她。”

眼镜妹指着少妇，愤愤道。

“呐，是她没有对准哦，可不怪我。”

少妇笑着，转而指向身旁呆呆的面瘫御姐。

长野岚懒得和她们贫嘴，弯腰蹲下，匕首刺向红裙女孩的心脏。

……

沐川枫看着这一切，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他的三观虽然被刷新过了，但是此刻的视觉冲击，却依旧让他难以接受。

如果这是恶作剧的话，该怎么解释呢？

或者，这根本不是恶作剧？

这群疯女人……我该离她们远点的。

啪~突然，身后的门打开了。

沐川枫下意识地让出位置，看到走进来了一个穿着泡泡袖连衣裙的少女。

及腰的亚麻色直发，暗红色的长丝带绑系，结成了单马尾。

深深的眼线，乳白色的皮肤，异色连裤袜，玛丽珍鞋。

南瓜骷髅的耳坠悠悠晃荡，怀抱里的绷带破烂熊丢掉了一只耳朵，浑身透露着阴暗的气息。

“新来的？”

哥特装的少女冷眼看着沐川枫。

“是，是的。”

沐川枫觉得，这位应该也不是好惹的主。

“虽然很讨厌杀戮，但是出于礼貌，还是来杀一次阳菜酱吧。”

她自言自语，顺着过道，朝中间走去。

果然，她也不正常……沐川枫想要转身溜走。

然而还没等他付诸行动，哥特少女又转过头：

“对了，你愿意成为我的仆人吗？”

沐川枫的表情：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考虑。”

她似乎本来就没打算听沐川枫的回答，重新转过头，顺着过道走去。

······

狂欢结束了。

女人们都散开了，有的是笑着离开了办公室，有的则是缩在了办公室的某个角落里，埋头做着什么事情。

只剩下那个还静静躺在地上的红裙女孩。

死了吗……沐川枫的心里莫名有点堵。

他突然有股惆怅的感觉。

类似于，他明明能够保护这女孩，但是却最终选择了袖手旁观的悔意。

“……”

“好吧，我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当他还站在原地愣神时，蓦地看到整间办公室内散落的血液，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如同游蛇般，朝着女孩汇聚。

肉眼可见，她的血肉正在渐渐弥合，停滞的心脏开始剧烈搏动，心跳如鼓点般密集响动。

突然，女孩从地上坐起，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黑色直发披肩，蓬松的空气刘海，浅蓝瞳色，脸颊泛着红晕。

吊带的无袖连衣裙实在有些凌乱，长筒袜丢了一只，腿环也褪到了脚踝处。

她捏起地上的一只厚底小凉鞋，穿在脚上，然后东张西望，似乎是在找另外一只。

翕然间，她和沐川枫的视线相对，灿笑着招手，似乎是叫他过去。

沐川枫捡起脚边的小凉鞋，走过去，递给她。

“你是新同事嘛？你好！我叫上杉阳菜！”

上杉阳菜穿好鞋，笑着站起，顺手捡起地上的匕首，塞进沐川枫的手里，

“二组的惯例，新加入的成员都要经过我的检验哦！”

沐川枫接过匕首，迷惑道：“要……做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上杉阳菜就抱住了他。

匕首随之贯穿了女孩的心脏。

“看来，你是个很好的人啊……”

她的脑袋搭在沐川枫的肩膀，像是睡着了。

这算是经典的拥抱背刺情节吗……沐川枫迟疑地举起手臂。

然后，莫名其妙地抱住了她。

女孩的温软，带着薰衣草的香气，跌入他的怀抱

“喂，杀完阳菜酱后，匕首要记得拔出来啊！你也不想让可爱的阳菜小姐永远睡着吧？”

办公桌的挡板后，眼镜妹探出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