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川枫松开了上杉阳菜的脖子，手臂托着她的后颈，轻轻地抱在怀里。

她总算是死了……沐川枫释放完驭术后，发觉她还处于垂死的状态，不得已，只能用力掐她的脖子，才最终把她杀死。

上杉阳菜刚才吃饭的时候聊过，她的驭术名为“生産魂”。

传说里，天照大御神创造了日本国土和人民，并将“生産魂”赋予人类，使其能够不断繁衍后代，保持种族的延续。

而对于上杉阳菜而言，【驭术·生産魂】的作用，便是能够让她死而复生。

而且无论是怎样的伤势，怎样的负面效果，只要她能够起死回生，便都能得到消除。

狭窄的巷道里，他抱着上杉阳菜，月光映照着他半跪在地上的身影。

上杉阳菜无意识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头发散乱，垂落肩头，洁白的连衣裙耷拉在地，如水的月光，同样也洒在了她的脸蛋上。

不一会，她的睫毛微微耸动，眼眸睁开，迷离而恍惚。

沐川枫刚才甚至有些担心她再也不会醒来，真的“死”了。

“刚才……好疼。”上杉阳菜看起来有些虚弱，在他的怀里挣扎了一下，接着又枕在了他的胳膊上。

沐川枫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突然那么难受。”

他刚才杀她的时候，心里肯定是没有恶意的，按理来说，她不应该会感觉到不舒服。

上杉阳菜的瞳孔轻缩，嘴唇翕动，欲言又止，终是说道：

“没事，我原来也遇到过，一些特别的驭术的确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双手撑着沐川枫的肩膀，从他的怀里站起，理了理散乱的衣裙和头发。

沐川枫也跟着起身，然而他刚一站起，蓦然发觉脑袋抽痛，昏昏沉沉的，似乎是填满了什么东西。

他感觉眼前一黑，然后是弥漫的灰色雾气笼罩了他的视野，而在这些雾气里，是一些朦朦胧胧，依稀可见的画面。

他的耳边响起女人的吼声，话语破碎，但却比第一次听到时更加清晰。

“贱货！小表子！你将来也是和你那没用的爹一样！”

沐川枫感觉自己似乎在哀伤，有眼泪跟着流下，浑身火辣辣的疼痛，视野里那棕色的皮鞭高高挥舞，接着又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好不容易给你找的活！你却又要跑回来！别忘了，你那没用的爹走后，是我把你养大的！”

潮水般的晕眩感袭来，沐川枫单手扶墙，踉跄着挪步，用力摇头想要挥散眼中的画面，却是无果。

“呵！想找死？我可不会让你死！要不就直接把你送去歌舞伎町，我把你这张小脸生的倒是不错……”

那女人的声音刻薄，无情，沐川枫感觉心底涌起无尽的悲伤与哀怨，还有无可奈何的惊慌。

仿佛经历这一切的人，就是自己。

我这是进入了阳菜的记忆吗？甚至还……代入了她？

“金钱”的欲望，带给我的驭术，原来是获取他人的记忆？

怪不得，脑海中出现的名字为【敛魂】，果然也是如同资本家收敛资财般，直接掠夺吗……

他下意识地想要继续，然而更深层的记忆被浓郁的灰雾覆盖，让他无法触及。

紧接着，像是电影的播放进度条抵达末端，灰雾包裹了他的视野，等到再次散去时，他看到了上杉阳菜的脸。

她那张清纯的脸颊与沐川枫贴得极近，皱着眉，眸子里透露出深深的疑惑与不解。

“枫君还是不舒服吗？那要不要再杀我一次？”

“没，没什么，突然站起来，有点晕而已。”沐川枫抹去额头细密的汗珠，表情舒缓。

“好吧。”她转身，看着缩在角落的小偷，“那他该怎么办呢？”

这个小偷最初被沐川枫在肚子上踹了一脚，虽然早就缓过来了，但是当他看到沐川枫的手掌腾起灰色火焰，上杉阳菜的痛苦神情，以至于最后……沐川枫还掐死了她。

这还不算完，他明明看到这女孩根本不可能活下来，可结果，又突然生龙活虎了起来。

他们两个人……不，他们真的是人吗？！他的世界观已经崩塌了。

他想要趁着这个机会逃走，然而沐川枫和上杉阳菜堵在巷道口，他根本无路可逃。

这时，他看到沐川枫和上杉阳菜走到自己面前，浑身哆哆嗦嗦的，双腿发软，嘴唇跟着打战。

“我感觉他有些异常，像是欲鬼。”沐川枫问道，“对策部都是怎么判断欲鬼身份的？”

上杉阳菜眨了眨眼：“对策部里有专门的妖怪遗物能够检测，平时的话，欲鬼如果不进行欲鬼化，单凭肉眼是很难判断的。”

沐川枫捡起地上的钱包，掂了掂：“好，那就报警吧。”

······

他们待在原地，等到警察来把小偷带走，而后把钱包还给了那位女士，又将剩下的菜品消灭干净。

等回到家时，时间已经接近午夜零点了。

漆黑的楼道，两个人一前一后打着灯，在楼梯间摸索向上。

“那个小偷应该已经目睹了我杀死你，而你又复生的过程，那之后对他这部分记忆，对策部要怎么处理？”

“这件事啊~部里有位同事，他有一个很稀有的鬼术，叫做‘抹香鲸的记忆’，能够对记忆进行加工。”黑暗里，上杉阳菜忽闪着眸子，说道。

“他可以将其他人的记忆提取，储存，或者是删除，各类欲鬼相关事件的目击者，最后都是这样处理的。”

“那这个鬼术很恐怖啊，能够……对人的记忆进行处理。”沐川枫惊叹道。

嘴上这么说，但他的心中则是觉得，这个驭术似乎和自己的很相似。

毕竟是读取了上杉阳菜的记忆，所以他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不要把阅读过她记忆的事说出来比较好。

上杉阳菜站在家门口，接过沐川枫递过来的钥匙，忽地想起了什么：

“其实，那项鬼术的效果没有特别恐怖啦，因为释放是需要条件的，必须是对方愿意才行……所以目击者们都会被要求填写一份保密协议，并且确定洗脑的过程是自愿之后，才能够被抹去记忆。”

沐川枫微笑着问道：“那有例外吗？比如不愿意签保密协议，或者不愿意被洗脑的？”

上杉阳菜打开门，站在门侧，像是迎宾的侍女，灿笑道：

“嘿嘿，那肯定是没有的，欲鬼世界的存在，还是要对普通人保密才行……那些目击者如果不签保密协议，那这辈子剩下的时间，恐怕都要在高压与监控之下生活了。”

沐川枫倒是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迈步走进屋内，打开玄关的灯。

紧接着，他却是眉毛皱起，脸上闪过了警惕的神色。

玄关的鞋柜旁，有一双黑色红底的高跟鞋。

上杉阳菜也注意到了这双高跟鞋，和沐川枫对视后，两人尽皆会意。

沐川枫继续打开客厅的开关，白炽灯光将整个客厅照得透亮。

客厅里，铺着棉质褥子的榻榻米上，沐川枫看到长野岚正闭着眼眸，躺在上面。

随着灯被打开，她也缓缓睁开了眼，望着刚刚回家的两人，拿起手机晃了晃。

“信息也不回，电话也没接，你们两个人啊，约会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