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范迎晨看着心情甚好，她几乎可以看见谷辛雨趴伏在地上求她的样子，“你们两个也活不久了，她想来送死，我怎么能拦着她呢。”

范迎晨招呼前来报信的小厮，“去将她带过来。”

“是。”小厮应声去了。

原先挥鞭的守卫问她，“小姐，要不要再叫些兄弟进来？”

范迎晨知道他的意思，她全盛时期都能被谷辛雨折腾成这幅鬼样子，如今实力大失，还能在她手中晃几招？

守卫自然是好意，怕范迎晨再吃亏。

可偏偏范迎晨如今最听不得的就是这样明里暗里觉得她不如谷辛雨的话语，一时怒气翻涌，挣扎着想从躺椅上坐起。无奈身体乏力，终究是没坐起来。

她急着喘着粗气，见那守卫看她的目光似有怜悯之色，更是怒上心头，“愣着干嘛，继续打啊！”

先前分明是范迎晨自己喊停……但守卫不敢与她叫板，应了声，收回目光，再度挥起鞭子，朝着齐氏母子重重挥下。

谷辛雨跟在小厮身侧，接近暗房的老远，就听到了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听这声线，虽然十分嘶哑，却隐约带着齐氏的影子。

面前只有一条笔直的路通往暗房尽头，她越过小厮，快步朝那间透着烛光的房间走去。

烛光曳曳，打在齐氏母子的脸上，映出一片斑驳血迹。

谷星辰咬着牙，生生受着鞭刑，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坚忍，身体尽力往齐氏身前靠，想为母亲挡去一些痛苦。无奈身子被五花大绑，根本使不上力气。

谷辛雨迈入暗房的时候，饶是心中早就做好了准备，在看到二人满身鞭痕，血迹横亘透出衣物的模样，心还是揪疼了一瞬。

但她表面不露声色，在两母子身上目光停留一瞬就收回了，看向躺在一侧躺椅上，正横眉冷目观察她神色的范迎晨身上。

——范迎晨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确实是她不曾想见的。

她原想着，即便范府拿不出上佳的治疗手段，西宁学府也不会为了一个普通学员摸出压箱底的宝贝给她医治，但欧阳璟既然想从她手中将范迎晨保下，以欧阳世家的实力和背景，在范迎晨刚受到重创的当下，应当是有余力将其完全医治的。

这一点，范迎晨同样没想明白。

但她不会去深究欧阳璟的作为，只会将矛头对准她眼中的「罪魁祸首」。

殊不知，若非她背后暗下杀手，决计不会沦为今日这般模样。

“你将他们两个带来干什么？”谷辛雨浅淡声音在她身侧响起，听不出喜怒，也没试图阻止守卫挥鞭的动作，似乎浑不在意两母子的死活。

范迎晨面色狰狞，夹杂着怒火，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体状况，无法当下就出手将其砍杀，“若不将他们带来，谁知道你要藏到什么时候。”

母亲齐氏趁着守卫力竭，挥鞭的空隙，质问谷辛雨，道：“你究竟在外面做了什么，让我和你弟弟受这些苦？”

范迎晨轻声道：“原来你还真没跟他们说起任何事情，还真是不将他们当回事啊……”

谷辛雨目光空洞看着齐氏，冷声道：“我记得我老早就说过，先前家里穷，阿娘从未将我当成女儿看待，什么好吃好喝的都向着弟弟，如今我有了财路，每月给你送些银子便算是报答你怀胎十月生下了我……阿娘和我之间向来只有银钱往来，并无其它……让你和弟弟遭受这些，就当是替我承担一部分财源带来的风险吧……”

谷辛雨叹了口气，“阿娘不是一直觉得我的钱来得方便容易，常常狮子大开口吗……今日就算是阿娘为这些年漫天要价的代价吧。”

齐氏见她这幅模样，原本的五分怒气涨至八分，怒骂道：“你这个不孝女！我把你拉扯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谷辛雨没说话，弟弟谷星辰在一旁忍着鞭打开口，“姐姐，阿娘一直记挂着你，只是你每次回来都不大说话，阿娘也不知道和你说什么，才一直和你谈钱的。”

“无妨，我说这些不是想强求什么，横竖我并不缺人闲聊。”谷辛雨保持冷漠，打断了弟弟的话。

弟弟谷星辰不愿她心有膈应，“姐姐，你小时候发烧，阿娘变卖了家中所有值钱的物件，才请来大夫给你开了一副退烧药的——”

“我不记得了。”

谷辛雨不想他再说下去，看向范迎晨，“你想找的人是我，与他们无关，将他们放了吧。”

范迎晨笑着抬手，示意守卫停止挥鞭，目光迎向站在身前的谷辛雨，“你不必做戏给我看，你要是真的像你说得那般不在意他们，不会这么着急赶来的。”

“我来只是想和你有个了断，”谷辛雨面色不惧，口出狂言，“我说过，既然你已经将我视为死敌，我就不会放任你活在世上。”

“哈哈哈……”范迎晨呆愣后大笑，“你还真是大言不惭，如今你在我的地盘上，怎么还那么无知无畏？”

“你以为，我让你将你带进来，你还能走出去？”

谷辛雨声音平静，“御师争斗不牵扯外人，他们两人无辜，我和你打。”

谷辛雨自然知晓，进了范府地盘，很多事都将身不由已，她在赌，赌范迎晨心底的骄傲没有磨灭，会不会因此放过齐氏母子。

范迎晨朝守卫递了个眼色，那人点头后离开了暗房。

谷辛雨以为她默认了自己的说法，绕到齐氏母子身后，冰冷匕首出现在掌心，隔断了二人身上的麻绳。

范迎晨视线瞟向门外，谷辛雨趁她没注意，在弟弟耳畔附耳说了一句：“外头有人接应你们，名唤齐杰，你带阿娘先走，我随后去找你们。”

谷星辰瞪大了眼睛接受着这一消息，紧张瞟了眼范迎晨的方向，压低声音，“姐姐，你是刻意来救我们的？你有把握吗？”

“姐姐，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若她此刻走了，恐怕范府的人就会不管不顾对两母子下手了——毕竟范迎晨将他们二人带来的目的，不过是引自己过来，如今没了用处，是死是活也就无关紧要了。

谷辛雨没有把握在范府众多人手中护下重伤的二人，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一位全然没有自保之力的齐氏，至今还在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