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秀吐出一口气,从袁天望身上将那两柄刀收回来后,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一把坐在了甲板上。
小张扑通扑通地跑了上来,脚步踩得甲板咯噔作响。
他跑过来时,先看了一下地上袁天望的尸体,然后又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跑到了尹秀的身边。
“都搞定了,大哥,我之前照你说的,求那位船长换了个方向,这会儿船正在开回去。”
尹秀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对方怀里若隐若现的火枪,大概也知道他是怎么“求”的了,因此他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张接着又说道:“大哥,刚才我已经把下面那层,陈三的那些手下都搞定了,现在你要怎么办?”
尹秀听着这称呼,皱起眉头:“你怎么见谁都叫大哥啊?我没听错的话,对陈三你也是这么叫的吧?”
“你当我是什么人!”
小张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说道:“大哥你是有所不知啊,在道上,我这种人一般都被叫做边缘人,但是在小说和舞台剧里,我们这样的人可有个极时髦的称呼,您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二五仔啊?”
“间谍,是间谍!或者卧底!我老大一直只有串爆哥一個的,不过他看我脑袋灵光,所以就叫我潜伏在陈三这边,以备不时之需。”
怪不得串爆这一次做事的效率这么高呢,原来是早就布置好眼线,顺手用上了。
拒绝了小张的帮忙后,尹秀自己起身,扶着栏杆在甲板上挪动了几步。
这一次虽然身上看起来流了不少的血,但体内没有被龙虎罡气侵蚀太深,所以伤势总体上并不是很重。
不一会儿,尹秀便已在小张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行动自如了。
他们从楼梯上下来时,又遇见了之前那个印度水手。
小张冷冷看了他一眼,正打算掏枪,尹秀却制止了他。
尹秀又看了一眼阶梯,钱和手表还安静地躺在原来的位置。
尹秀慢慢走过去,水手不知道是觉得自己逃不掉,还是脚软,只是闭着眼睛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一口。
“老,老兄,我什么都没看到,这艘船是在巴拿马注册的,你在公海杀的人,这边的巡警没资格抓你的!”
“我知道。”
尹秀语气平淡,将钱和手表一起,重新塞进了水手的口袋里。
“我们下一站去哪?”
水手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公海,啊不对,照这个航向的话,下一站是省城!您需要转向吗?我们只要半个钟头便能回港岛了!”
他说话间不自觉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尹秀也正看着自己后,他又赶紧将眼睛闭上。
看到杀人凶手脸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尹秀摇头道:“已经耽误这些游客那么久了,不好再浪费大家时间了,我们就这么去省城吧,我买班晚点的邮轮回来就是了。”
他这么说,小张作为跟班的小弟,自然不会提出什么意见,而且一艘去津门的船不到半天便返航,反而是一件怪事,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走吧,话说我还没离开过港九呢!”
尹秀话语里带着兴奋,全然忘记了这会儿自己身上还满是伤口。
“对了,省城有什么好吃的?”他看向小张。
“那可多了!”
“伙计,半只白切鸡,一碟芥兰炒牛肉,再蒸一条鱼,鱼丸汤,再来一碗米饭,用海碗装!”
“好的姑娘,您几位?”
“怎么,这里除了我还有别人吗?”
嘶!好大的胃口!
伙计倒吸了一口凉气后,转身便去下单。
“大哥,那小妞人长得瘦,没想到这么能吃,饿死鬼投胎啊?”
小张啧啧称奇,手上一边熟练地用开水洗着碗筷。
“你管别人做什么?”
尹秀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真要是饿着了,你比她还能吃。”
省城似乎也入了雨季,从他们上岸开始,外面的雨就下个没完,更显得整座城市闷热而又潮湿了。
因此那个脸部严严实实藏在斗笠下的少女一走进酒楼,带进一阵风雨的时候,尹秀便已注意到了她。
在港岛,女人们不管是出现在什么场合,都不叫人意外。
可在内陆地区,酒楼堂子默认是男人们的私有地,因此她单独出现便又难免引起了别人的好奇心,酒楼里便有了一些窃窃私语。
能光明正大进这地方的女人,不管穿着打扮怎样,都注定是不好惹的角色。
在众人得出这一共识后,那些声音便小了下去,酒楼里又被喧闹的叫喊和说笑声覆盖了。
“大哥,那女人确实不简单,你看她吃东西也不掀开那斗笠上垂下的面纱,但是吃起东西来却一点也不慢。
一筷子下去,鸡腿就剩根骨头,又一筷子,饭就少了好几勺。嚯!这饿鬼的吃相,一定是饿了好几天了。”
尹秀不耐烦道:“没完了是吧,你要是真那么有空,去给我叫盅炖汤来,我流了这么多血,该补补身子了。”
他这样说了,小张便只能恋恋不舍的起身,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大哥,你喝什么?”
尹秀愣了一下,随即道:“就果子狸炖水鱼鞭吧,快马加鞭!”
小张点头如捣蒜,屁颠颠地便跑到了厨房去。
没了这烦人的家伙,尹秀终于感觉清静了一下,他扭扭脖子,再看向那头时,却发现坐在那里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正感到疑惑,他的侧手边突然传来一阵幽香,好似百合花的香味。
与此同时,一只温热,柔软的手搭上了尹秀的手背,有意无意地扣住了他的脉门。
尹秀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姑娘,虽然我是个很开放的人,不过你想跟我认识一下,是否要先经过我的同意,然后再上手?”
“是吗?那我现在问还来得及吗?”
扣住脉门的力量骤增,尹秀回头,看到之前正在那里吃饭的女人,此时正坐在自己的身边。
斗篷底下是一张姣好,年轻的脸,带着简直要滴出水来的冷意,如一把出鞘的精美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