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书与宋雨安最终并未待到最后。
彼此都不是太过无脑之人,自然懂得自己如今的身份,以及现下所处的环境。
自然而然的各自离去后——
到了第二日。
江玉书本打算前往藏经阁的路上,意外碰见了在掌门身份侍奉的弟子。
称掌门有要事相邀,还请殿前一叙。
值得庆幸,这是穿越了,不然江玉书还以为请自己殿前一叙后便是问冲648还是998。
……
半晌后,乘云大殿。
许是过了早会,此时大殿内除了后来的江玉书外,只有掌门待在这里。
对方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着他,一副完全不知有何用意,也不知道情绪到底是高兴还是凝重的状态。
短暂打量,心中浮现出这样的评价。
随即,江玉书便立马收回思绪,拱手作揖,毕恭毕敬地开口唤了一声“掌门”。
“你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的。”
“……掌门,是您叫我来的。”江玉书眼皮子跳了一下。
闻言,掌门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
因此掩饰自己的尴尬,以及可能略有些老年痴呆后,他方才转身望向江玉书,摆出一副严肃正经的表情。
“玉书,你乃是沧海剑派中最为有潜力的弟子,平日无论是任务还是课业,都完成不错……因此这次,我有一项格外重要的任务想要交于你。”
“掌门请讲。”
江玉书态度依然毕恭毕敬。
但心里,却是翻起了白眼——几乎每次都这么说!
没错,不只是这次,从前的时候对方也从用类似的理由找过他。
甚至在把他找来后,给出了差不多,几乎是别无二般的说辞,但实则不过是帮忙干一些不适合告诉其他弟子的杂事而已。
正可谓,有人的地方就有修真,有修真的地方难免少不了诸多纷争,以及摩擦。
现任掌门年轻时,总是少不了与修真界的女修们摩擦,每次对方喝多酒不小心倾吐出来,江玉书总会听得不含而立。
而这些年轻时的风流韵事,也让掌门到了如今万年犯愁至极。
大概,就如《天龙八部》中的段正淳那般——
“这次呢……咳咳!”
掌门终于开口。
只是说着也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咳嗽了几声。
仔细看,老脸有些微红。
老逼登也觉得一直麻烦我办事有些不好意思了?
江玉书余光打量着,在心中暗忖。
“玉书啊。”
“掌门,我在。”
“这次找你,是希望你能护送一个人前往盛朝城。”
“不知掌门所说的那人是……”
“那人是我的……咳咳!是我一友人的孩子。”
掌门掩饰着又轻咳了一声,说着用余光瞥了一眼江玉书。
见他脸上并未露出拒绝的神色,或是怀疑什么,便继续往下去说,也算是做出解释。
“虽说各处城池都有镖局运营,在那些人的实力不过尔尔;为保对方安全,思来想去,便是玉书你最为合适。”
“不知是从何地,何时出发?”
“明日,姑苏城。”
“既如此,弟子便应下了。”
“玉书啊,我果真没看错你!”
掌门原本有些紧绷的神情终于舒缓。
话落,笑着来到江玉书面前,伸手拍着他的肩膀道:
“玉书啊,其实这一切都是对你的考验。我交代你的事情,无论是何你都完成得很好……这下一任掌门之位,非你莫属啊!”
这番话足以算得上肯定与称赞。
然而,对于江玉书而言听着只觉平平,毕竟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除了自己外,难道还有其他更合适的存在吗?
不过……
管理偌大一个宗门太过繁琐。
干脆到时候,直接给谢妍一个代掌门的位置,让她负责管理好了。
心里的如意算盘啪啪作响,表面上江玉书又是作揖行了一礼。
“多谢掌门栽培。”
至于这番话说得到底有多虚伪……
只有江玉书本人知晓。
还好他以前上过班,知道这是PUA。
要是换成了大学生穿越,或是刚大学毕业的应届实习生,指不定将对方刚才的一番话信以为真,玩命似的往里干了。
……
姑苏城。
江玉书将要护送的某个人,就住在这里。
与此同时,也是有过一段交集的阿清,所生活的地方。
碰巧,就在江玉书在客栈开了房间,打算歇息一日再去找某个人的时候,一只淡青色的纸鹤忽然从二楼窗外飞入,稳稳降落在窗台上。
看着外面已深的夜,以及没有任何行人的空荡荡街道,江玉书心中难免感到了奇怪。
这个时间点突然给自己写信……
或许是出于好奇其中内容,江玉书犹豫一下后,终究还是将纸鹤查看对内容进行查看。
里面的内容很简介,只有一句话——
【今日寅时,我想与你在后山岭的断崖旁见面,不见不散】
寅时?
3、4点的时候?
觉都没睡醒让我去找你,难不成是找我跟你一起打电动?
江玉书塑造的形象虽说也算是有求必应,但并不代表像是这样无礼的要求也要毫不犹豫照做,否则岂不成了提线傀儡?
不过……
江玉书顿了顿。
他倒是有些好奇,对方找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
抱着一探究竟的心态,或许是因为本质上,就是一个对于未知有着好奇的人,江玉书最终还是回复了对方——
【好】
……
夜深人静,明月当空,风声萧瑟。
终于,到了事先约定的时间——
江玉书如约而至。
当他来到后山岭附近的断崖时,恰巧看见了站在边上的阿清。
正如名字一般,她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衫,让脸庞显得更为稚嫩清纯;月光洒在身上,伴随着随微风飘扬的裙摆。
不知为何,江玉书从中瞧出了几分破碎感。
好似她随时都可能乘风而去般。
“阿清。”
江玉书出声,低声呼唤。
听见后的她转身,脸上挤出了一个略显勉强的微笑,但还是礼貌地回应了一声,称呼着他“江公子”。
倒不像是之前那样,一副跟狗皮膏药似的,恨不得立马贴上来的表情。
这……
也不算是太久未见,怎么突然生出这般情绪?
难道是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大义灭亲”的举动太过不妥,心里后悔了?
就这江玉书心中暗忖之际,阿清再度开口——
“最初遇见江公子时,知道了江公子前来的目的,我便一心想要帮助江公子……不客气的说,江公子能够不出几日就将事情解决,也算是有我一半的功劳。”
阿清的面色看上去,似乎略显平静。
但顺着月光仔细看去,会发现她嘴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笑意。
这般态度,好像是在跟江玉书打着商量,以此来想要所求什么。
要是真的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
江玉书只会觉得,那人是个傻瓜。
这般不求回报的好意,只会被有心之人利用,也容易让后来者认为找他人帮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完全不需要付出什么。
因此江绝在之后,是明确提出了要报答对方。
虽然自己所给的,不过是一些灵石而已,但也足够抵得上普通人家一两年的花销。
只是,阿清当时选择了拒绝,甚至几次都选择了推辞。
见对方表现如此坚定,无奈,江玉书只好收回了原本打算给出的谢礼,也可以说是报酬……那么现在,是打算出尔反尔吗?
如果只是为了灵石,完全不必特意挑选在这个心思。
该不会……
终于恋爱脑清醒,打算给自己的弟弟报仇?
毕竟,自己也算是间接性害死她弟弟的凶手……
若事情果真如这般发展,那江玉书说不定还会对其给予肯定,至少能有正常人的思维方式了。
紧接着,阿清继续开口:
“既然我也算是帮助了江公子,理所当然的,我算是江公子的恩人。”
“话,可以这么说。”江玉书颔首,并未否认这点。
“我早已失去了父母,如今失去了尚且在这个世上唯一还存在的亲人,如今变得如同浮萍一样,形单影只……江公子,我没有了家,你可以补偿我一个家吗?”
阿清眉尾微微扬起,仔细观察,似乎有些微红。
她或许是哭了。
也或是早在江玉书到来前,就已经哭过了。
难怪第一眼看见时,会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破碎感。
只是她佯装坚强着,并未用哭泣的方式去祈求江玉书,这点倒是让人颇为感到欣赏的地方。
但——
凡事都有例外。
光从对方的坚强克制来看,江玉书的确能抱有欣赏的目光。
可说出话的,却着实无法抱有欣赏的态度,也难以喜欢。
毕竟这番话听上去,跟道德绑架差不多。
江玉书明白,所谓的补偿一个家,就是让自己娶了她。
这样一来,跟自己就算是一家人。
也算是重新有了家。
可江玉书怎会如此轻易的,如她所愿?
最好的回应方式,往往装傻充愣。
于是,江玉书郑重其事地点了一下头,表现出一副答应的模样。
阿清见状,还以为自己终于能美梦成真,激动得差点一蹦三尺高!
但还不等她嘴角咧到耳后根,紧接着江玉书的一番话,让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姑苏城、禹州城、盛朝城……九州之上的城池,你可以任选其一,我会在那里给你特意寻找一处好地方购置房产,就当是我赠予你的谢礼。”
做修士这行,赚钱的是真赚钱,倒贴的是真倒贴。
像江玉书这样的存在,一年到头肯定能赚不少,光是领亲传弟子津贴,也能有个十来万。
虽然将九州之上各处城池的房产都购置一遍,肯定是绝无可能的事,但只是择一处……多少也在他能力范围内。
江玉书不会选择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去给予承诺。
但很明显,这样的话并非是对方想要得到的结果,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仿佛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样!”
“我想要一个家,想要你和我成家啊!”
“江公子,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呢?你试着喜欢我好不好?”
阿清的语气听上去卑微至极,就差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但江玉书看着这一幕,仍旧是不为所动,心中甚至生出了更多嫌弃与厌恶的情绪。
你喜欢我,难道我一定就要喜欢你吗?
谁稀罕你的喜欢?
你知不知道你的喜欢已经对我造成了困扰?
太多太多的话,刹那间涌上了江玉书心头,让他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到底应该说出哪句话。
短暂的沉默。
似乎是让阿清误会了什么。
以为自己方才的话让其有所动容,于是说出的话语也变得更为卑微,语气中还带着一丝哀求意味,简直低到了尘埃里。
“江公子,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被你深深吸引,一切都仿佛命中注定那般,这或许就是上天的指引,所以你我才能相遇。”
“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但是没关系,我余下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等待!等着你能够喜欢我、对我产生好感的那一天!”
“但是在那之前,你可不可以不要推开我,给我一个能够与你接触的机会?”
阿清说着,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
好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用着那双湿漉漉地眸子望着你,小声呜咽着,仿佛在小心翼翼地询问“你可不可以带我回家”。
江玉书向来并非是什么太过慈悲心肠的人。
况且这是在修真界。
即使表面和平安宁,暗地里也是有着风起云涌,更是难保不会有从前交好的人背后捅自己刀子。
坦白来说,除了江玉书不喜欢阿清的因素外,更多的也是对其没有多少信任。
自然是半点考虑的余地也没有。
况且这样死皮赖皮的纠缠,也是江玉书最为反感的方式。
没办法——
他心地良善,见不得有人当舔狗。
于是,江玉书打算说出拒绝的话语,半点希望也不留给对方。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到自己将准备好的腹稿脱口而出,她就忽然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又是一步,整个人赫然半悬在悬崖之上,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这!
江玉书蓦然一怔。
“江公子,你能答应我方才的请求吗?如果不答应,我就立马从这里跳下去!”
说着。
还不等江玉书给出反应。
阿清张开双臂,闭眼往后一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