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纳毫不犹豫在合约底签下了名字，顺势将三本册子收在手中。

这时警局那本，有一枚银制的圆章滑了出来，拿起端详一阵，里面雕着一只正欲展翼的三头怪鸟。

即使圆章只有半只手掌大，可雕画却在雕刻师精湛的技艺下，释放着生机。

细到怪鸟身上的每片翎羽，细到那锐利破云霄的利爪，细到它三颗形态不一的头颅。

一颗目光凶煞，张喙待发。

一颗昂首闭目，凌空架天。

一颗朝地俯视，卓识众生。

见莱恩纳看得入神，队长提醒道：“知道祂的存在吗？”

“碧空化鹰。”莱恩纳既答，“王国真正信奉的神祇。”

雕画似乎有种魔力，莱恩纳感觉，即便乔特没有提及“碧空化鹰”，他也会不带犹豫地念出这个名字，无法解释，理所应当。

“看来乔特和你并不单纯是闲聊，起码说了些正事。”队长笑道。

随后他站了起来：“集中注意力想象祂的姿态，告诉我，祂的哪一道目光回应了你。”

队长突如其来的指示，让莱恩纳来不及多想，只好照做。

雕画的平面形象渐渐出现于脑海，神奇的事情出现了，画面开始立体饱满起来，闪金色替代了原先的银层。

即使是一个空洞于意识的印象，也具有自我意识！

这就是神的力量...莱恩纳无比膜拜，“碧空化鹰”具象的过程，使他神秘学特有的XP完全暴露。

全身燥热，血液沸腾，紧紧捏住手中圆章，能亲眼见到神的尊荣，莱恩纳已经死而无憾了。

只可惜，死不死依旧是林宇恒说的算。

“碧空化鹰”保持着雕画上的姿态，完全现身。

忽地，莱恩纳全身一颤，一股恐怖的压迫迎面袭来，撞击着他每一寸血肉。

“碧空化鹰”三首都朝向了他！

莱恩纳无法去直视，身体承受不住此等威压而后倒去，肢体还未麻痹的他，感受到背后有东西拖住了自己。

意识被完全占据，还在不断填充扩张，致使他无法进行任何思考，只能被动地接受变化。

“能听到吗？”一个声音于黑暗中回荡。

一次...

又一次...

“什么？”莱恩纳大梦初醒，整个房间再次回到他的视线。

“能听到吗？”队长扶着莱恩纳，看到他开始转动的眼球，又一次询问道。

脸上有东西在流...莱恩纳下意识摸向脸，这黏稠的触感是血。

“我这是...怎么了？”莱恩纳说话支支吾吾的，一时间搞不清现状。

队长将他搀扶到木桌，又从内衣兜取出一条手帕，帮忙擦拭血液。

“很遗憾，你的赐福并不来自祂。

“而且，你受到的排斥是我见过最严重的。”队长挪动莱恩纳的头，把流进脖颈的血液擦去，“其他信仰的赐福者，最多流点鼻血，你的话，七个孔就差个嘴巴。”

莱恩纳双手插在桌面，大口呼气，神志已经清醒，就是力气还没恢复。

验证了死后空间不来自“碧空化鹰”，也算个收获吧...莱恩纳自我安慰道，虽说他本来就不觉得两者会有关联。

“难道获得赐福的条件很随机，就像我一样？”

能有这样验证的形式，足以反推，获得赐福的方式很杂，没有统一的规定。

莱恩纳从未提起他赐福所代表的神祇，队长没有先试着询问，而是直接验证，像是有刻板印象的影响。

换句话说，他已经给莱恩纳贴上了“不了解给予他赐福的神祇”，这样的标签。

“是的。”队长回答得很干脆。

“赐福者整个群体，非官方渠道培养的赐福者占大部分，他们往往一个无意的举动，就能取悦高高在上的神明。

“而教会所掌握的途径，相对来繁琐许多。”

赐福这玩意挺吃运气啊...莱恩纳想了下问道：

“赐福所体现的能力，应该也没有固定的标准吧。”

赐福的力量如果尽数相同，那就不会用这种验证方法，眼睛看，嘴巴问不比这香？

“要是班的脑子有你一半灵光就好了”队长感慨道。

“没错，赐福所体现的能力不计其数，兜兜转转下来可能都出自同一神祇，这是非官方赐福者的共性。

看得出来，队长在尽力把这些缥缈的概念，讲得简单些，每句话都会留下一段时间，供莱恩纳思考。

“神明执掌权柄，信徒行走在权柄的余晖下，路上会有分歧，会有死路、绝路，只有跟随主流的声音，才能回到正确的道路。”

莱恩纳分析着这段话，主流的声音多半是官方赐福者，分歧代表各异的能力，全部结合起来：

“只有官方赐福者所选的道路能一直走下去，民间赐福者只能保持最初的状态。”

说到底，每个权柄还是只有唯一的途径。

“班要是...”队长本想再拿班做文章，可最终止住了话，改为一阵无奈的叹息。

他转而说道：“用徽章检验的原因，就是确定赐福者所属的途径，祂会用对应的目光朝向赐福者，相反，他神赐福者会遭受排斥。

“王国内基本是“碧空化鹰”麾下的赐福者，我又一次先入为主了。”

说完，队长向莱恩纳行了一礼，以表歉意。

有些点莱恩纳还是很疑惑，随即问道：“祂对任何被排斥者都是同一举动吗？”

“在我的印象里，没错，他唯一的举动就是没有举动，被排斥者无法承受祂本身的存在，从而受到伤害。”

说到这，队长也有些疑惑：“照理说，这个过程很快，即使受伤也不会像你那般严重。”

得，幸好我藏了一手...莱恩纳暗自庆幸，他选了个折中的问法，没有提及“碧空化鹰”三首同时朝向的事。

他担心死后空间特殊性，会带来不同的变化，贸然提及若遭他人起疑就麻烦了，一切要谨慎的来。

“也许是我体质太差吧。”莱恩纳淡然一笑，为跳过这个话题，他重新问道：

“祂有两首或三首回应赐福者的例子吗？”

队长没有立马回复，他将手帕放在桌上，转过身走了几小步，高大的身躯遮挡了门口的灯光，本就昏暗的房间，又下降了几个亮度。

“赐福只对应唯一的权柄，不可能出现你所说的情况。”

莱恩纳沉默了，当时他失去思考能力的前一刻，“碧空化鹰”确实三首都看向了他。

“普通赐福者是单一的回应，而我所依靠的死后空间，得到了更多的回应。”

回应可以有更多衍生解释，吸引、反感、敌视，一个词语的替换，就能完全改变一件事的性质。

莱恩纳深知自己哪里特殊，反正不可能是“碧空化鹰”暗恋他这个人。

这不禁让他开始担忧，死后空间是否会引起祂的注意。

仅仅是脑海的一个印象，就能让他失去一切抵抗手段，哪怕挣扎也不被允许。

这样的存在，肯定不是莱恩纳能面对的，搞不好有废“号”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