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的路上，班在为莱恩纳复述所发生的一切。

突然开枪，一言不发，没有收获，与上次说的如出一辙。

莱恩纳听得很专注，就怕有不一样的变化，同时会露出一副难以相信的表情，太冷静让班起疑就麻烦了。

距学生隔离的教学楼还有一段，从远看去，那边人影攒动，比先前更闹腾了。

软石路上，教会的修女们步伐急促，不再保持淑女的形象。

她们每人都把控着一台推车，往返于教学楼之间，推车上的东西被一张大号白布覆盖，完全不透风。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到教学楼的热闹，大部分学生都集中于楼下，少部分在楼上探出脑袋张望。

“这么乱，老师还有那些教会人员不会维持下吗？”

莱恩纳不喜欢这种杂乱的喧闹，这让他的头一度作痛。

教学楼的外围，克林姆叼着一支卷烟，吐出一口焦油混合物的同时，拦住了靠近的莱恩纳一行人。

“哭声...”

直到贴近，莱恩纳才能够辨别人群所产生的动静。

人群中有不少人在哭，就连交流的声音也难以掩盖。

往克林姆身后瞄去，很多女生正抹着眼泪，其周围还有不少人在安慰。

还有一些男生，坐在台阶上喘着粗气，一脸惊魂未定。

班与莱恩纳同时收回目光，转而冷嘲道：

“这些人不会考试没通过吧？”

“少说些风凉话吧。”莱恩纳看着一脸无所谓的班，反问道，“那些修女推车上白布盖着的东西，你还看不出来是什么？”

见莱恩纳没有说笑的意思，班赶忙闪躲他的眼神：“看当然看得出来，可这又不关我的事。”

莱恩纳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这个双商都低的家伙。

等克林姆抽完了第一支烟，拿出烟盒正欲点上第二根时，队长敲击着手杖，止住了这位烟鬼。

克林姆没有说话，只是收起了烟盒，并把第二支烟夹在了指间。

队长开始向他汇报几人于宿舍楼所发生的事，每一句话都做到了尽可能的简洁。

当他提及莱恩纳枪杀学生主任时，克林姆手一捏紧，不少烟草顺势掉在了地上。

一切汇报完毕，队长望着克林姆那张没有水气的枯脸，又一次敲击手杖道：

“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教学楼发生了变故，队长肯定也看在眼里，不过他压根就没想着管。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赐福者之间可不存在互帮互助这一说，达成上头下达的指示即可。

这次协助莱恩纳调查纳尔德，只与队内的个人愿意有关。

“请便。”

克林姆看了眼出口的位置，然后扔掉已被挤烂的卷烟，又一次取出了烟盒。

三人不再逗留，即刻朝着学院的正门走去，与克莱姆不再有更多的交集。

路上，不时有修女推着车往教学楼跑去，与莱恩纳擦身而过，白布呈现的轮廓，刻画着死者最后的姿态。

死于病虫的人，无法以普通的土葬送别，他们会被送往研究者的实验室，发挥仅存的余热。

尸体最终会被集中火葬，无法与家人相见，保持着被剖开的状态，送入焚烧炉。

莱恩纳发现，所有推车上的尸体，其头部的位置是瘪下去的，血液还渗出了白布。

这不禁让他想到了大脑炸裂，这样恐怖的死法。

他们来到了马匹前，还是老样子，由班带着莱恩纳。

至此，关于纳尔德的调查，只能于迷雾重重下草草结束。

种种异象无时不在阻碍调查，况且莱恩纳还没有办法。

信件被女脸尽数撕毁，只剩下那封“自我陈述”，线索到这就断了，女脸的来历，纳尔德那番话的意义，莱恩纳也不得而知。

“或许要搁置一段时间，以我的能力只能查到这么多了。”

希望之后一切安好吧...莱恩纳无声祈祷了一句。

...

返程途中，一批挂着“光辉圣女”徽章的车队，从他们身边经过。

这是专门运载的车型，需要用到两匹马拉动。

打头的马车，上面站着一排男人，他们身着相同的短袖工装，不像是教会的成员，应该是从用人机构雇佣的。

后面的车载的是与学院相同的修女，以及需要用上的设备。

虽说是个假神，却依然是民间第一执行人，大事小事都由她包揽，警方倒像个浑水的，只有恶性杀人案才有用武之地。

或许未来，即便“碧空化鹰”的身份公之于众，人民还是会选择“光辉圣女”这一形象，深入人心的观点是极难改正的。

“感觉事态挺严重的。”马背上的莱恩纳感叹道。

这一车车的人、物资前去支援，不知是死了多少人。

“什么？”班大声叫唤，他没听清，破风声太大，盖住了莱恩纳的声音，“你刚才在说什么？”

“没什么，专心看路。”莱恩纳同样大声提醒道。

重新与亚尔诺会合后，时间已将近黄昏，这个大叔也真耐得住性子，从中午一直等到了临近黄昏。

好在王国的夏季不算闷热，这也是绅士们为什么能一年四季都穿着礼服。

他只与队长进行了简单的交流，就自行移动到了队伍前面。

这一天，像是过了十几天，从未感觉如此煎熬，以至于莱恩纳的精神完全被疲惫杀死。

他很想立刻回家，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读着新买来的文学作品，读累了就换上《城区周边》，看看哪里又发生了搞笑的闹剧。

想到体内的病虫，又想到收获甚微的调查，二者结合就是他不能现在回家的警告，莱恩纳顿时倍感失落。

“我这一死再死，体内的病虫也不见死去，可为什么别人死了，病虫就跟着死了。”

莱恩纳忽然想起队长所提到，关于病虫的特性。

“因为我能复活，所以我不过是“假死”？”

“可那本书上写的，死于什么，死于什么的，意思不就是真正地死去吗？”

莱恩纳不会质疑死后空间，于是推断问题出自病虫身上。

他只知道病虫可以吞噬记忆再传播，可如果这只是它其中的一种能力呢？

加上今天所发生的怪事，不能单单归咎于幻觉，如果记忆被更修改，同样也解释得通。

将原本的记忆被吞噬，并对那段空缺填充了虚假的记忆，以用来进行引导。

这只是个假设，可一旦成立，事情就会更加复杂，因为病虫由人为控制的可能性将逐渐放大。

是人为因素阻止着其他人对纳尔德的调查。

“或许该问一问，更加强大的力量了。”

队长之前让他与教会产生联系，是为了可以在危机时刻寻求帮助。

其实有重要的问题需要寻求解答的话，也可以向其发出祈求，只不过得到的很难令人满意，多半是晦涩的图形，抑或是意义不明的低语。

莱恩纳决定回到旅馆的时候，向教会祈求，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