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食品还尚早,莱恩纳穿过一张张工人苦丧的脸,正在寻找公用电话。
自己不再被通缉,居然忘记通知死党了。
“想想那通电话也就前天早上打的,这两天属实把我折腾坏了,感觉像过了一个月。”
一天死一次,想想都绝望。
一般电话亭会统一设立在公共地段或是建筑,可老街不同,这里的工人只需要住所,每块地皮都必须为生理这个最低的层次服务。
像电话、邮筒这样的交流工具,老街人一般也用不上,原先规划城市建造的老一批废弃后,从此就无人问津。
所以想要在老街打电话,一般得找专门的杂货铺,并且花更多的钱。
其实食品屋二楼队长待的房间有一部,可想到队长大概率会在一旁,莱恩纳也就放弃了念头,忍痛花点钱算了。
他进入一家贩卖生活用品的小店,放在货架上的几排洗手间增香瓶,带着混合果蔬的味道刺激着鼻腔。
见客人走向柜台上的电话,老板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手中的报纸。
这不是投币电话,旁边立着牌子,写着:“两分一次”。
莱恩纳从口袋中取出两枚拇指大小的钢镚,一面印着“1”,另一面是一座灯塔,位于王国最大的沿海城市“索图索斯”。
将硬币按在桌上,莱恩纳拨动了电话的转盘。
一段时间的等待后,电话那头终于被接起。
“你好,这里是西斯克家。”
“是我。”
一听是莱恩纳的电话,但文瞬间提起了精神。
“林!你终于打来了,这两天我太担心你了,整天夜不能寐,就怕你再打不过来。”
莱恩纳憋住想笑的冲动,但凡他第一句再少点怨气,自己就信了,这明显还在睡觉,突然被电话吵醒,无奈接起再散发肚子里的烦躁。
“是是是,辛苦你了这两天,所以我才赶快打电话,跟你报平安不是吗?”
“先说我家人还好吗,我可不是专门找你聊天的。”
提起家事,但文一脸自信地讲述了起来:
“当时我去拜访你家时,那个气氛,简直比打战那会儿还清冷。
“你敢相信,萨娜告诉我你死了!我当时差点就要说明真相,然后一想到你面临困境,事先打电话给我,肯定是想隐瞒,于是就装了副悲伤的样子,跟她们一起沉默。”
莱恩纳边听边点头,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把电话线捆几圈再松开,以此反复。
“然后就在昨天,我带了些南方的水果第二次拜访,萨娜突然拉我到她的房间,你猜怎么着。”
“她管我借钱,而且是一大笔,大约有你几个月的工资?”
“这么多!她想做什么?”莱恩纳突然激动道。
“大概要400比乐,她想要组织一场,有关于你的游行,要在晨曦教堂面前示威,宣扬国内法律上的缺陷。”
说到这,莱恩纳才意识到,对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工作,肯定是按餐馆服务生来算的,400比乐确实是他干四个多月的工资。
“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结果怎么样?你肯定没答应,所以我是想问,你有说服她打消这个念头吗。”
游行?她一个读高校的年纪,能拉拢的队伍无非是其他同龄的学生,能掀起多大风浪?
一点凝聚力也没有,临时凑出来的学生组织,头部那几个一旦被警方逮捕,前途没了,400也打水漂了。
“所以我就告诉她,你其实没有死了。”
“喂!听得见吗?喂!”
电话那头是长时间的沉默,听到还有吞咽唾沫的声音,但文继续解释道:
“当时你妹一直在跟我打感情牌,说我和你之间的友谊,况且你也知道的,400比乐对我来说是可以接受的金额。”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就说了实情,但你放心,萨娜保证了,绝对不会再有第三者知道这件事。”
“她就是第三者。”莱恩纳深深吸了一口气,纠正道。
你就不会用善意的谎言?成天玩你那昆虫标本玩迷糊了吧...莱恩纳是想这么说,不过还是压住了情绪。
“算了,说了就说了吧,你今天再去你一次,告诉她我很好,不用操心,赶快回学校准备进阶学院的考试。”
面对莱恩纳的嘱托,但文郑重地说了句“遵命!”。
当莱恩纳正欲道别,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赶忙问道:
“再问你一下,就是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健忘吗?具体点就是,一大段时间里发生的事,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具体的细节都忘记了,别马上回答,先仔细想一下。”
“健忘?”莫名其妙的问题,让但文大脑一时待机。
“可以慢慢回忆,没让你现在告诉我,等我下次找你就行。”
提醒同时,莱恩纳又递出了一1分钱。
“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很重要,电话里不好解释,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你先去想,我这里电话要挂了。”
“对了,你最好培养一下写日记的习惯,顺便告诉萨娜,就说是我的嘱托。”
与但文告别后,莱恩纳挂断了电话,不再逗留,转而向食品屋走去。
......
跨过门槛,空气中还是浓郁的甜食味,屋内有几个孩子,正在零食区挑选。
虽然现在还没到工作时间,可上学时间肯定超了,又看孩子们穿着,亚麻制成的上下衣,好一点则是大面积起球的羊毛衫。
乔特坐在店中间在那笑笑,见到莱恩纳进来才收起了笑容。
那些小孩停下了手中的事,纷纷看向门口的莱恩纳,弄得他有些慌张。
赶快与乔特打完招呼后,莱恩纳立即钻进了后门。
后院里,班正在棚屋内照料植物,他曾描述这段时光的惬意,莱恩纳不想去打扰他。
队长还没有来,所有正事可以先放在一旁,于是他搬了张椅子,望着马厩开始思索昨晚的祈求。
那显露杀意的眼神,始终挥之不去,吊在自己的心口。
“呼...感觉在被自己狩猎。”莱恩纳顿时觉得空气的温度有所下降,仔细一看是自己冷汗的蒸发作用。
“不想了,再想就要被自己吓死了。”
...
整个上午,食品屋所有成员都在忙活自己的事。
莱恩纳找到了队长,先是讲述了祈求所看到的画面。
对这些抽象的画面,实在难以给出合理的建议,讲到最后,队长也只是点头,说了几个“嗯”。
但是他可以代替莱恩纳雇佣侦探,能以更便宜的价格,雇佣更多的侦探。
钱还是莱恩纳出,那是肯定的
看得出来,队长是真的想帮助自己。
处于底部的赐福者,所能提供的力量有限。
“不过是换了个世界爬行。”
这是队长自贬的话,很扎心,但在于真实。
接着,莱恩纳说了第二次祈求失败的事,队长这才皱起了眉头。
按理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队长告诉他,其实那几句祈求语所指的对象,是一件摆于赐福者总部的“圣物”,而非教会的高阶人员。
人会有意愿,神也不例外,祂会自我决定是否要帮助祈求者,重复的祈求大概率会招来厌烦。
而那件“圣物”正是为底端赐福者准备的,是“无想”的存在,不该出现莱恩纳所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