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没有主动去找楚子航打招呼。
楚子航的虚能已经开始恢复了,那他的记忆也迟早会有恢复的那一天,加速这个进程对于路明非来说完全是多此一举,只有让他慢慢苏醒,天诺战士鹿芒的身份和仕兰高中高三学生楚子航的身份才会交融的更加融洽。
说来也有奇怪的一点,从楚子航身上路明非可以看出,楚子航是失去了记忆的,连体内的虚能都是完全消失了的,是被路明非刺激了一下才开始恢复的,不像路明非那样记忆全部都在,体内的虚能不是消失,而是接近干涸。
同样是归来的天诺战士,为什么自己和楚子航不一样?这个问题引起了路明非的思考。
而且,自己和鹿芒都归来了,那是不是说明,其他人也能归来。
马罗,达尔沃,泰辛师父,戈罗尼尔帝国,科普斯商会,甚至是.......灵煞!
想到这里路明非开始有些紧迫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地球迟早将变成战场,到时候什么平静的生活都将不复存在了,人类甚至将面临灭绝的灾难。
这可不是路明非危言耸听,连统治了整个始源星系的奥罗金帝国都能被灵煞打的节节败退,统合了三大势力的始源联盟在灵煞的攻势下苟延残喘,更别提2007年的地球了。
该趁早行动了。
.......
黄昏的夕阳从西边郁绿匆匆的山顶落下,连金掺红的阳光穿过银白的栏杆晾晒在纯白色的床单上,窗外风吹着油绿的树叶摇曳,烨烨沙沙的声响不绝如耳,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懒洋洋的,好似能让人趴在地上就睡着,天为被地为床,享受着地球母亲温润的怀抱。
这是回家的路上路明非看到的景色,懒懒散散地松垮着身体走在柏油的小路上,身边时不时驶过几辆满载而归的摩托车或者汽车,能从车上听到孩子与父母倾诉着一天之间学校发生的趣事的哈哈大笑声。
太久了。
已经太久没有看到这种祥和的景色了。
背着书包的少年不禁站在原地,怀恋地看着耀艳又不刺眼的金光洒落在漆黑的车顶的反射,窗内的小孩沐浴着父母的微笑,路边一只蹒跚学步的小猫颤颤巍巍的贴着母猫的身体,幼嫩的猫头扬起对着母亲轻轻叫唤,稚小的身躯用脆弱的脖颈在母亲柔顺的毛皮上上下滑动。
在始源星系的那些年里,地球的环境被严重的污染,几乎已经到了没有办法住人的地步,连河水和海洋都被夜灵的碎片侵蚀到充满了极度危险的电磁立场。在这样的地球上,却还有一个人类聚集地存在,由“Unum之塔”守护着的殖民地————希图斯。
希图斯的居民们被称为奥斯特容人,他们勇敢,质朴,善良,引来了无数天诺战士为守护这片安详的天堂与侵略者英勇奋战,而奥斯特容人也十分崇拜天诺战士,路边的孩子,捕鱼的渔民,挖矿的矿工,都对天诺战士恭敬有加。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路明非低声呢喃着,在灵煞大入侵中,第一个遭受灵煞重点关照的,就是地球的希图斯,希图斯的“Unum之塔”严重阻碍了灵煞的邪恶力量对始源星系人民思维的渗透。
唉,想再多也没用了,自己也回不去了。
路明非甩了甩头,继续往前走去。
原本喧嚣的街道忽然安静了下去,就像是音量开到最大的音响突然被按下了关机键那样突兀,时间在这一刻进入了暂停,路明非停下了脚步。
在路明非面前,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小男孩,他身穿着干净的黑色西服,对着路明非微微一躬身,优雅地就像是饱读诗书,熟识古典礼仪的王公贵族。
“许久不见,”小男孩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意,看起来不像是虚假的,“哥哥。”
“哥哥?”
路明非冷哼一声,“我可不记得我有这么一个弟弟。”
如此诡异的景象让路明非一下就联想到了7月1日晚上自己察觉到的那个神秘视线和窥探感,不禁眯了眯眼:“那天晚上,是你,对吧?”
啪啪啪。
小男孩鼓起了掌,赞叹道:“不愧是我的哥哥,一下子就猜到了。”
“别叫我哥哥!我只有一个堂弟,他叫路鸣泽。”被这么叫,路明非有些起鸡皮疙瘩,“而且他高一米六,胖一百六,也不长你这样。”
“对啊,”小男孩点了点头,“我就是路鸣泽。”
“如假包换哦!”
见路明非不搭话,男孩无趣地摆过头去。
“哥哥,你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在那天晚上之后连弟弟我都看不懂你了哦。”
“哦对哦,还有你那个眼神,看起来很凶,好像要杀了我一样。”
路鸣泽,姑且这么叫吧,接下来路鸣泽忽然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大眼睛扑棱扑棱的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什么叫发生什么事了?”路明非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我不就睡了半个小时然后爬起来看了一下电脑而已。”
“你体内隐藏着一股力量,”路鸣泽突然说道,神情认真了起来,漆黑的瞳孔中泛起了一丝金色,如同威严的君王一般,“这股力量让我都有看不透。”
他能感知到,路明非体内有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在隐藏着,这股庞大的力量让路明泽都有些心惊,正是因为这股力量,让路鸣泽第一次想潜入路明非的思想就失败了,还被路明非的那混乱无序的心灵风暴卷的衣服都被撕烂了。
“隐藏的力量?”路明非愣了一下,随后轻笑了一声,“那可不是小孩子该碰的话题。”
“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比如,你到底是谁?我认识的路鸣泽可不是你这样的。”
“这个可是一个小秘密哦,你以后就会知道的,我这次找你是有其他事情的,或者说,请求。”
路鸣泽摇摇头笑了一下,侧脸望向车来车往的马路,视线定格在一辆黑色的宝马车上,看着不透明的车窗反射中对峙的两人。
路明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那辆黑色的宝马车里后座上绽放着灿烂笑容的少年,驾驶位的父亲眼睛盯着马路,脚踩着油门,嘴角上扬,副驾驶座的母亲回头看去,用温柔的微笑,回应着大声叫嚷的孩子。
路鸣泽转过头来,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乞求,路明非毫无动摇,他知道眼前的这个自称为路鸣泽的小男孩可不是什么善茬,自己估计不知道什么时候陷入到幻境当中了,但这个路鸣泽似乎做不到直接迷惑他,只能以这样的形式出现。
“明天,不要参加楚子航的‘葬礼’。”
下一秒,路鸣泽直接被一双瘦弱修长的手掐住了脖子,看起来已经有十六岁大的路鸣泽被十七岁,但身体瘦弱路明非举轻若重地抓了起来。
路鸣泽如漆似黑的瞳孔中,映出了路明非暴戾恣睢的面庞,那凶残的眼神似要将其生吞活剐。
“‘葬礼’什么意思!”
路明非忽然冷静了下来,但掐住路鸣泽脖颈的手却越发的用力,眼眸当中的杀意毫不掩饰的冲击着路鸣泽。
路鸣泽只是微笑了一下,被掐住脖子好似被抓住手一样不足挂齿。
“噢,我好像说错了,”路鸣泽摆了摆手,在空中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姿势完成了鞠躬,“允许我道个歉。”
“不是楚子航的‘葬礼’,是他的父亲楚天骄的葬礼。”
看到路明非为了楚子航如此愤怒狠厉的样子,路鸣泽的眼瞳深处闪过一丝悲伤,就像是一个孩子被抢走了最心爱的玩具一样,但很快又被路鸣泽隐藏了起来。
“早在四年前祂就该行动了的。”
“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哥哥。”
“但是现在的你,没有足够的力量去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
“祂早就已经知道了,设计好了这场无法被打破的死局。”
“答应我,不要去,好吗?”
路鸣泽的眼角流过两行清泪,不知是为谁而流,他苦苦哀求着,希望路明非能听从他的请求,宛如一只忠心,忠诚的狗狗在向他的主人乞求。
路明非看着路鸣泽这个样子,心中忽的一痛,就像一把剑刺穿了一颗心脏,而还有另一颗与它相连的那种痛,那是一种无法言明的感觉。
路明非心一软,松开了掐住路鸣泽脖子的手,把路鸣泽放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开口,声音已经变得有些沙哑。
“我做不到。”
“楚子航是我的兄弟,是我仅剩的最亲的人。”
“我们曾发誓过,若有难则我们同当,若有福则我们同享。”
“以剑之火,燃异端之地。”
“以彼之烬,沃泱泱星河。”
路鸣泽久久无言,他深邃的眼眸中充斥着莫名的情感,许久,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多言了。”
“希望下次,我们还能再见。哥哥......”
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小男孩的身影逐渐变淡,模糊,直至消失,一片绿色的叶子被风吹落,摇摇晃晃的落到了路明非的手掌上,路明非眨了眨眼,视线晃动了一下,世界的时间又开始正常运转,仿佛刚刚的对话都是错觉。
路明非感觉握着绿叶的手忽地一重,低头看去,手上已然多出了一把收于剑鞘当中的长剑,剑鞘朴实内敛,拔出长剑,剑身长而窄,这是一把八面汉剑,刀剑外壁上镌刻着复杂的古老语言。
“凡王之血,”
“必以剑终。”
路明非轻声念出了刀剑外壁上的古老文字,其熟悉程度,就像自己亲眼见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