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问演出,是在山上一个大型的拖拉机库里表演的。
里面临时搭了个演出台,下面是穿着干活衣服的职工,找一些木头墩子搭上些木板,一排一排坐着。
机库里人太多了坐不下,有些人就在机库敞开的门外,簇拥着伸头往里看。
临时舞台上,局文工团的那些演员,或是唱歌跳舞、或是表演快板书数来宝、或是演样板戏。
不管表演什么,底下的工人都会报以热烈的掌声。
那位从长影下来的歌唱家,唱了好几首长影出品电影的主题曲,赢得了阵阵掌声。
两個小时的演出结束,工人们都意犹未尽。
各自议论着刚才的节目,摇头晃脑的从拖拉机库出来,回宿舍去休息。
正好盛连成晚间看守发电机,盛希安和盛希康就住在盛连成的床铺上,美美地睡上一觉。
这个时候,全场上下一盘棋,工人在山上连轴转,场里也积极准备节目,上山来演出。
前川林场中小学的团书记郑秀珍,是场长郑先勇的堂妹。
这人思想进步,积极活跃,于是就组织学校师生排练节目,上山来慰问演出。
其中有一个节目,《我给工人叔叔送夜餐》,剧本就是陈维国的弟弟,陈维民写的。
其中有一句表演唱,“要问送的啥夜餐,主食有面包麻花和饼干,副食有啤酒红酒老白干。”
台下的工人听了忍不住都笑起来,有人打听这是谁编的。
得知是陈维民编的本子,大家伙儿就问陈维国。
“维国啊,回家问问你弟,面包麻花啥的我们就不要了,那啤酒红酒老白干啥时候送来?”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山里的生活是单调枯燥的,人们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生活轨迹,吃饭、干活、休息。
每天晚上,大家都累的筋疲力尽,躺在床铺上一动都不想动。
一晚安睡之后,又生龙活虎的起来,开始新一天的工作生产。
这样的生活虽然苦、累,但这个年代的人,精神世界是丰富的。
不管再苦再累,每个人对生活都报以极大的热情。
每个人都积极努力,为了国家建设,尽自己的一份心力。
转眼间,盛希平他们到山上两个来月了。
这期间,在装车点儿检尺的周青岚,每半个月跟人串班一天,上来看盛希平。
每次上来,都帮着盛希平把脏衣服全都洗干净,床铺也收拾整齐,还给盛希平带好吃的。
这么体贴的对象,引来了无数人的羡慕。
当然,更让人羡慕的是高海宁。
山下传来消息,唐凤英前几天不舒服,去诊所一检查,竟然是怀孕了。
“希平,维国,建设,你们听见了么?我要当爹了。
哈哈,凤英怀孕了,我们马上就要有孩子了。”
高海宁接到消息的时候,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好了,那家伙,一蹦多老高,差点儿蹿天上去。
平常逮着机会总会调侃高海宁的几个人,此时却沉默了。
盛希平一听高海宁的媳妇怀孕,人家马上要当爹了,他这边还没跟对象订婚呢,这心里一下子就长了草。
恨不得山上的活立刻就结束,他赶紧去松江河,跟周青岚订婚,年后就把媳妇娶进门。
至于陈维国,他还不如盛希平,到现在他跟刘红霞还没挑明关系呢。
陈家条件差一些,家里兄弟姐妹八个,老二维民还是那么个情况。
一般人家,都不乐意把闺女嫁过来。
陈维国也愁得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王建设那头,也是心有戚戚。
他对李雪有点儿好感,可俩人平常也见不着面儿,连接触的机会都少,这怎么往下发展?
几个稍微大点儿的,都各自有各自的心事。
倒是张志军和潘福生俩人,岁数小点儿,对这些还没咋开窍,傻乎乎的跟着高海宁在那儿乐。
“高海宁要当爹了,你俩跟着乐啥?瞅你俩那样儿,就跟吃了蜜蜂粑粑似的。”
盛希平瞅那俩傻小子,就觉得好笑,忍不住调侃他俩。
张志军一听这话,当时就愣住了。
“希平哥,海宁哥要当爹了,那我以后不就是长一辈儿,当叔叔了么?
多好啊,那咋不高兴呢?”
张志军也是家里老大,没有哥哥姐姐。
张家的亲戚,多数也都在老家,堂哥表哥啥的都离着远,没啥感情。
这小哥几个一直都在一起玩,感情特别好,张志军真心把盛希平他们当哥看。
小侄儿即将来报道,他当然高兴了。
“海宁哥,等着小侄儿出生,我肯定随一份儿大礼啊,将来让他喊我叔叔。”
“希平哥,你也抓紧,快点儿把青岚姐娶回来,到时候我就多俩小侄儿了,多好啊。”
“嗯,这个可以有,等着吧。
等着咱山上的活都干完,回去我就到周家,把婚先订了再说。”
盛希平点点头,心中也期待起来。
元旦山场也没休息,只是下午放工早了点儿。
食堂大师傅特地蒸了包子,酸菜猪肉馅儿的,每个人限量五个。
那包子倒是个头不小,可对于盛希平他们的饭量来说,不太够用。
于是各自又打了点儿饭菜啥的,美美吃了一顿。
山上的木头已经攒了很多,所以过完元旦,盛希平开始带着人,往山下滑放木材。
阳历年前后,到了最寒冷的季节。
人在室外呼吸,喷出一道热气,热气马上就凝结成水珠,粘在嘴巴周围和眉毛上,结成白白的一层冰霜。
这样的天气里干活,人会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就好像肺部出来毛病似的。
可不管怎样严酷的天气,林业工人都要坚持完成生产任务,不能有半点儿耽误。
山谷间的冰沟经过修整和冰冻,已经非常结实了,可以使用。
集材的时候,木头都是以鱼骨形斜着排开在冰沟两侧。
此时几个人上前来,用小杠撬动木头,使其顺过来,滚到冰沟里去。
冰沟是硬底子,上面有点滑,木头直接顺着冰沟往下滑行。
硕大的原木,重逾千斤,下滑的力量非常大,滑的速度也特别快,那场面,真的是惊心动魄。
上头的人将木头放下去之后,就大喊一声,“下去了。”
下边的人顺着冰沟道注视着上方,并找隐蔽之处闪躲开,以防被木头撞伤。
那么重的原木,再加上下滑的力量,真要是被撞伤的话,基本上没啥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