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小子在给自己办葬礼?”,交警满脸无奈地看向面前的棺材,这个奇葩还乐呵呵地给自己打招呼。
夜楼的脸色有些发白,嘴皮有些干裂。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递给对方一份诊断报告。
“我肝癌晚期了,无父无母也没有亲戚朋友,就想让自己的人生完整些。”
你对人生完整的定义有些过于超前......
交警的面色有些为难,“小兄弟我挺同情你,可是早高峰还没过去你这又是撒黄纸又是雇人哭丧的,有些不太合适吧。要不黄纸别撒了我在前面开道送送你可以吗?”
夜楼没想到对方竟如此仗义,当即从怀里掏出一盒皱瘪瘪的华子递了过去。
“像我这种扑街网文作家手里没几个钱,您别嫌砢碜收下吧。”
对方微微一叹主动帮着把夜楼的棺材盖子重新合上。
零散的丧葬队伍在警铃的加持下居然变得庄严肃穆起来。
过往的车辆还以为是在送别哪个大人物居然主动让开一条路让车队先行。
想不到我夜楼庸庸过完此生,临走前还能装回逼,值!
【小伙子,我可以让你延寿。】,一道神秘的声音从夜楼耳畔响起。
“是谁!”
已经‘瞑目’的夜楼猛地睁开眼。疼了一晚上的他根本无法入眠,满是血丝的眼睛直直地向上瞪着。
【你既已看淡生死且对万事万物都充满好奇,你就是我看中的天选打工……天选之子。】
“我的时间可不多了,你确定可以为我续命?”
【你命不该绝,只要继承我的扎纸店不仅能活着还能活得非常滋润,考虑一下?】
“扎纸店的地址在哪儿,我这就过去。”
夜楼刚说完只感觉脑袋一阵晕眩。紧接着,意识连带着身体就来到了一座风格古朴的店铺前。
店铺是老式的砖瓦房,看上去就透着一股子腐朽和阴森的气息。一道狭长且高的门面让夜楼深度怀疑这扇门压根不是供人出入。
青石板铺的路面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尽头。门前挂着白底黑字的招牌,“扎纸香沉”。透过狭窄的门缝能看到昏暗的灯光,浓郁的檀香冲进了夜楼的鼻子令他有些窒息。
门帘位置有些黑白相间的纸花在微风的晃动下仿佛在向夜楼打招呼。
这哪是扎纸店,这分明是鬼屋。
夜楼做出一番思想斗争后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过道两旁立着三个纸人,它们脸上抹着血一般的腮红,或怒或悲,或哀或忧,表情异常严肃。
架子上是各种款式的纸材和金属线,角落里堆放着各种器具如骨刀、铜锤,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这里售卖所有死人才会用上的东西,收了它们的纸钱你就可以去城隍庙买你的命。只要有钱都能使鬼推磨,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一个老头从里间缓缓走出,每咳一声都仿佛要把五脏六腑给倒出来。
夜楼脑海中灵光一闪。
“那能不能让我来推鬼,这样我还能赚它们的钱。”
老头抬头怔怔地看向夜楼,当真后生可畏不仅胆子大还财迷。
这小子脑回路清奇得很,搞不好还真能给自己带来惊喜。
“你怎么推?”
夜楼犹豫片刻,“我用油推?”
老头没有了再和夜楼交谈下去的欲望,他将一张纸拍进了夜楼的身体里。
“从现在起你就是这家扎纸店的主人。你的第一单生意,明日凌晨三点会有东西找你要三百把纸刀。”
一眨眼的功夫老头消失在原地,连带着的还有柜子上堆得满满当当的各式纸钱。
“喂,老头。纸刀怎么做你还没教我!”,夜楼想起了什么连忙追问。
【所有的纸扎术都记载在桌上的册子里,它可是稀世珍宝。哪怕你只学会十之一二也足够睥睨人间。】
“《纸扎百魂》,好奇怪的书名。”,夜楼翻看封面模糊得都快看不清的小册,里面的教程倒是非常细致,慢慢学也容易。
可问题是夜楼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学慢慢看?
“也不知老头说的是真是假,先努力干吧。”
夜楼的腹部疼痛感越来越明显,最后一瓶止疼药已经吃完。囊中羞涩的他早就精准计算好用量。
之后自然也就不需要了。
可造化弄人,现在他只好忍痛四处取材料、工具开始学扎纸刀。
纸刀是扎纸术中较简单的一种,总共分六大步、十八次翻折、十五次剪裁。初步预计要三十分钟左右。
半个小时一把纸刀......现在是中午十二点,那就是说截至凌晨三点我只有十五个小时可供支配。
哪怕我不吃不喝不拉不休息也只能扎出三十把纸刀,可人家需要三百把纸刀!
老头肯定知道三百把纸刀的工作量......
如果没能把货交齐,后果会怎样?
【扎纸店魂规:若无法满足既定合约,店主魂魄永堕炼狱,受尽针扎嘴、重锤心之刑。】
夜楼的眼神重新变得凌厉,脑海飞速运转解决之道。
“老头只是说让我交付三百把纸刀......可没说让我亲自做三百把。那我能不能让别人帮我扎?”
【别怪我没提醒你,所有纸扎物只能经你夜家血脉之手才算有效。你夜家差不多是灭了门,所以不要做无用功,埋头苦干吧!】
老头的声音再次飘来。
夜楼直接跳起脚来,“你个臭老头就知道说风凉话,你摆我一道还没跟你算账!”
......
好似知道自己不占理,老头不再出声反驳。
夜家血脉......我全家都没了去哪儿再去找人帮忙?
不对,活人没了我可以找死人啊,夜楼灵光一闪发现了盲点。
“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夜楼离开扎纸店再次回到棺材里,他起身拼命掀开棺材盖子却发现丧葬队伍已经抵达瀛山,江城陵园。
正好父母祖宗先人都齐聚在此,省了打车的钱。
“小兄弟,你......节哀吧,我还有工作就先回了。”
道别好心的交警大哥和送葬车队,夜楼直奔火葬场的后山陵园。
夜楼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父母的墓碑前,“儿子一不孝,没能为夜家开枝散叶,二不孝,没能孝敬二老啊......”
看着已经模糊的黑白相片,夜楼悲从中来,一时间居然忘了扎纸刀的事抱着墓碑号啕大哭。
过往的路人都不禁侧目,可谓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真是孝子啊,我那几个儿子女儿要是有这小伙子一半孝顺就好咯!”
“是啊,我听着心都碎了。”
夜楼正哭着,忽然感觉脸颊一阵冰凉。这种凉意与之前所有的感触完全不同,这是一种来自灵魂的寒意。
“儿啊,你受苦了......”
“我的儿啊......”
夜楼睁开满是泪水的眼睛赫然发现头上居然飘着两个模糊人影,看长相不正是自己的父母嘛。
“爸,妈!”,夜楼起初有些害怕,可后面转念一想,自己的病情都恶化成这样,搞不好下一秒自己就得下去见二老有啥好怕的。
“儿啊,爸妈没能帮你减轻些压力,我们对不起你......”
夜楼抬起头拥抱着两道虚影,眼睛里还挂着泪。
“现在需要用二老的时候到了,儿子今晚能否活下来全得靠你们。”
两道虚影微微一怔,“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这个先不着急,咱们家还有多少祖先未进入轮回的?”
“最近新生儿太少,你太祖太奶都还排着队呢!”
“哈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啊!爸妈把太祖太奶他们都叫上,你们只需要......”
祭奠的路人看着夜楼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又是抱着墓碑又是抱着空气俨然有些神经质。
“哎,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小伙子可惜了啊。”
“这才是真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