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还是我来给大家上绘画课。”
夜楼拿起粉笔也不知画什么。
回想起昨夜纸鸢姑娘的倩影,他小心地画了起来。
简单的发髻下长长的头发随微风拂动,两条白色的发带简单地束了个蝴蝶结,笔挺的柳叶眉和杏眼让整张脸添了清冷之色的同时又多了一些女性的温婉。
她低眸,看向握在胸口的纸花嘴角微微掀起,好像它能绽放出足以闪耀世界的光彩。
纸花微微浸润,点点水滴打在纸花上更加具有灵性。
夜楼的绘画技术不好,但他觉得这幅画已经包含了所有他想表达的内容。
难道我真的是天赋异禀的天才画家?
此画当为传世佳作!
“大哥哥,你画的好丑!而且姐姐手上拖着的是祭奠用的纸花吗,好晦气哦。”
“是啊,哪里有人会把纸花画得比脑袋还大。”
“不对,人物比例严重失调而且手指都有些畸形。”
......
夜楼闷低了头。
原本快要翘起的小尾巴顿时蔫巴下去。
唰!
画作被黑板擦迅速擦去。
“我只是打个样......今天的美术作业:每人回去画五十张人物画,明早就交。班长准时收作业听见没有?”
夜楼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
嘿嘿,整不死你们。
下课铃响起,这时一个小女孩儿忽然跑到夜楼的身边。
“老师老师,您画的姐姐好眼熟啊,我好像见过她。”
夜楼微微一愣,连忙追问小朋友在哪儿见过她。
纸鸢只到过扎纸店,可那里是只有亡者才会驻足的地方啊。
如果女孩儿在现实哪个地方见过纸鸢,那是不是说明她其实是个大活人,可能只是通过某种特殊的手段才来到了扎纸店。
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
“那个地方就在家附近,到时候老师送我一起回家吧,顺路就能看见了。”
本来夜楼计划上完课就回去补觉,可既然有纸鸢的消息他甘愿为之等待。
小学的放学铃一般在三四点左右。
快要下山的太阳散发着最后一丝光与热,夜楼牵着小女孩的手走在放学的路上。
女孩儿的家在江城的南边,更靠近城郊位置。
一个半小时后夜楼披上了早晨带来的外套,黑夜降临让城郊的小路更加难行。
女孩儿每天都要走三小时的路上学放学,而且她也没什么朋友一直孤零零的。
并不是她有多难以相处,相反她非常乖巧而且性格也很体贴照顾人。
“大哥哥就是这里了。”
夜楼顺着女孩儿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座火光通天的古代建筑出现在视野中。
卧槽,这是起火灾?
凑近点看才发现那彻天的火光其实是大量的香烛燃烧导致,是座神庙。
不过庙里的神像只有两座,一座摆主位,另一座离得稍微远一些。
门前写有‘将军庙’三个古朴大字。
与城市里的寺庙不同,不需要门票没有那么多的和尚道士,就连打扫卫生的大爷都穿着黑白相间的背带裤,没有宗教的条条框框拘束。
庙前的信徒有很多,他们互相簇拥着把自己的香火都投进被火焰照得通红的大鼎里。
首入眼帘的是主神像,他便是那大将军。
剑眉星目灿若星河,方方正正的脸给人一种威严稳重的感觉。身上的铠甲威武霸气,只是静静地坐在神龛上就让夜楼有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既视感。
制作神像的工匠手艺不凡,将大将军神像雕刻的栩栩如生,再加上色彩风格偏冷系更显其杀伐血性。
好啊!
就单这座神像都足以让夜楼烧几只清香祭拜,艺术水准非常高。
眼珠转动,再往旁边稍远一座神像看去,是个娇小女子。
她身上披着红红绿绿的绸缎,但目光清冷手上托着一座燃着的莲花灯,更重要的是她眼睛下的泪痣实在太熟悉了。
纸鸢,这就是纸鸢!
一阵风拂动,覆盖在身上的红绿绸缎翻了起来。
一朵黑白交替的纸花出现在神像手臂上被微微夹着好似藏着珍宝。
“你知道这‘将军庙’的故事吗?”
女孩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爸爸和我说过,当初洋鬼子侵犯我们家园时,就是这位将军带人誓死抵抗才避免平民惨遭屠杀。原本将军大人是有机会撤退的,可因为小人告密,将军大人和他的夫人都被他们残忍地杀害。”
夫人......夜楼的瞳孔放大,难道说纸鸢其实是将军的夫人?
这叫他日后如何面对这份复杂的感情。
让他如何直面自己的内心!
夜楼的心好像被刀割般难受,就好像自己的挚爱被人硬生生夺走。
回想起纸鸢那与世无争的目光和看向自己送给她纸花时的惊讶和愉悦,夜楼心中的痛更深了。
永失吾爱......
这一刻夜楼终于直面了自己的内心,对纸鸢他是怀揣着男女之间的仰慕之情的。
可这又如何呢,她早已是他人的新娘。
夜楼仰望苍天,幽幽一叹。
“能......再说说将军夫人的事情给老师听吗?”
女孩儿乖巧地点点头。
夜楼也不让她光说,从旁边小贩手里买了一罐碳酸饮料权当润口费。
“嘶......嗨!爹爹说夫人是出了名的大善人,之前闹旱灾、瘟疫的时候也是夫人自掏腰包买粮食请郎中救济乡里乡亲。当时所有人都受过她的恩德,或许就连对将军的敬重也受爱屋及乌的影响呢。”
夜楼心中欣喜,纸鸢当然配得上大善人这个称号。
“那他们夫妻俩就没个子嗣孩子?”
“好像有个女儿,听说是名侠客。她受家庭环境的影响喜欢行侠仗义,不过很小的时候就受奸人所害惨死了。”
夜楼微微蹙眉,这一家子是满门忠烈啊。
可苍天对他们何其不公,居然落个灭门的悲惨结局。
这时,从黑暗中走出了一队人马。
小女孩儿正举着饮料罐往嘴里倒,看见那队人高兴地向他们跑过去。
“爸爸,我回来啦!”
而此时夜楼却面色凝重地按住激动的女孩,“不对劲,他们不对劲!千万不要过去。”
女孩儿没有大喊大叫问为什么,两人缩在满是信徒的庙里静静等待。
幽暗的月光照射在窄窄的乡村小路上,爸爸和其他人的走姿很不正常,他们抬腿的幅度很大但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很快庙里的信徒好似察觉到什么,他们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向外看去。
那群姿态诡异的队伍缓缓走进庙中,他们身穿黄绿道袍头戴红色头巾,手上紧握着各种仪仗法器。
庙里的信徒都跪了下来,小女孩和夜楼也跟着跪下去。
他们的大半身体暴露着,皮肤上是一条条细细的伤痕,少许的血液渗了出来。
周围的同伴开始念诵起不知名的经文,炉鼎上的火焰将他们的面目照得有些扭曲。
为首的大汉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像是被一种未知的力量所控制。
一阵狂风吹过,炉鼎上旺盛的香火被尽数吹熄,整个将军庙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夜楼能够明显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游来荡去。
一束火光燃起。是其同伴将一口烈酒对着火源朝着空中喷洒。
女孩儿的面前赫然站着目光空洞的大汉。
此刻他的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双眼也绽放出诡异的光芒直直地盯着她。
大汉口出神谕,“明日血月当空,需得童女扶乩平息灾祸厄运。”
火焰照耀诡异的黑暗,大汉脸上用五颜六色的颜料涂抹遮掩了扭曲的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