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从薄木棺材里传出,棺材板还传来一阵阵震动。
是女尸在抠棺材板!
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个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不知何时,江边竟然飘来一些红色纸灯笼,远远地飘着好像一堆萤火虫。
红色纸灯笼在幽暗的月光下忽隐忽现。
天上的乌云盖顶,等掠过时却发现那纸灯笼已经近在咫尺。
它们连成了一片好像庆贺婚礼时布置的彩带。
锣鼓声再次响起,但这次不是丧曲而是喜奏。
“喂老六,你怎么回事。故意给我们找不自在是么?”
被叫老六的汉子人都吓傻了。
手中的金锣掉落在地,可喜乐依然持续。
“我……我没敲……”
此时已经能听到宾客道贺的吉祥话,而男子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
砰!
薄薄的棺材板从里边破开,棺材直接从驴车上立了起来。
女人睁大双目,从棺材里走了出来。
一个皮肤显着病态苍白的男子身着中式新郎服从起伏的潮水中走出,缓缓靠近车队。
“来者是客,诸位请赏脸喝杯喜酒再走……”
这句话仿佛有极强的魔力。
在场所有人包括夜楼都眼皮半闭双目无神,浑浑噩噩的居然围坐在一起把江水当喜酒喝了起来。
而新郎官和女子则登上了神台,与纸人共坐在一起。
“有了乩童的肉躯,咱们的孩子就能复活了。”
新郎官用手托着女尸长满尸斑的侧脸说起花言巧语。
女尸依偎在他的肩上,爆突的眼珠与恬静的面容搭配有种极度诡异之感。
新郎官招了招手,夜楼和大汉几个跌跌撞撞地扛起神台就往江面走去。
察觉到身边乩童在颤抖。
新郎官嘴角裂开露出血盆大口笑了起来。
“你们起乩法事不就是为了见到上神我嘛。等会儿一定要乖乖的哦,不然到时我剖开你的小肚子候可能会很疼的,哈哈哈......”
童煞缩在纸人里头憋屈得很。
纸人抖动是因为大雨洗刷了舌尖血导致纸人控制失准。
如果可以的话它很想一巴掌把小白脸的脸拍飞。
“吸收了村子里那么多夭折的婴灵就为今日......”
新郎官脱下了一身大红袍,那干瘪的身躯顿时暴露出来。
只有那苍白的脸还勉强保有人类特征,它的身体倒更像是一些鸟兽的骨骼拼凑而成。
“等我再将你的腹中鬼婴吃了就能拥有足够的力量夺舍肉身炼塑仙人之躯。某种程度来说,你的宝宝也复活了呢,桀桀桀!”
女尸被新郎官一刀划开肚子,一股恶臭顿时弥漫开来,腐臭的内脏和尸水流入江面之中。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他掏了出来,不似人形。
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女尸被一把推入江面,新郎官嫌弃地用袍子擦了擦手。
当初也是看她心藏怨气才潜入梦中与之云雨。
要不是看在鬼婴的份上,这个女人给自己舔脚都不配!
咕嘟。
裂开的嘴巴足足将脑袋一分为二,鬼婴被细细咀嚼三十六下后咽了下去。
新郎官的身体迅速充盈了起来,甚至还有一丝白光从身体冒出,在黑夜之中非常耀眼。
“成了,终于成了......是仙人之力!”
他的身躯渐渐变得凝实,远远看去和常人并无区别。
“接下来,轮到你了。”
听闻这句话,童煞微微一愣。
这货是有多大的勇气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纸人颤抖着身体挥舞起手上的铜棍,就像严重且年迈的帕金森患者做康复运动。
不好!
童煞忘却了一件事。
如今自己栖身于纸人体内,要是换在玩具城鬼蜮自然不惧他。
可现在是在人家主场而且这纸人基本可以算是废物那一档。
难道今天自己真的要如此憋屈地从这个世界消失......
忽然,童煞猛然间想起一件事。
下午大汉为纸人画神纹时有几处地方落笔迟滞,猴王神韵在几次断笔下威力大减。
在灵体的感官中,童煞能清楚感知当时有一股玄而又玄的能量降临到纸人身上。
或许把那几处断笔重新勾勒好就真的能请神降临!
童煞觉得自己疯了,一个鬼煞竟然妄想得到天神之力。
啪!
纸人的关节被猛地扭转起来,离‘仙人’半步之遥的新郎官只是用手指轻轻一捏就让童煞撕心裂肺地叫喊起来。
“小小的身躯实在太弱了,不如把这副身体让给我,以后我会让它刀枪不入长生不老!”
纸人的腿被他横着拉了起来,只要再用力些那些金属丝就会一根根绷断,而这些损伤和痛楚都会反馈到童煞身上。
忽然,江面一个翻腾导致神台剧烈抖动。
原本迷迷糊糊的夜楼忽然感觉身下一痛。
纸剑被潮水拍打起来竟然一下划开了大腿的皮肤。
鲜血渗入江水里导致江面开始翻腾起来。
夜楼顾不得查看伤口,他察觉到江水里有极强的怨气。
肩膀上沉甸甸的,不用想神台上肯定有脏东西。
夜楼一贯的作风就是,摸不准情况就直接掀台子。
纸人身体解除了控制,噗通一声掉入水里。
“老大救......救我!这王八蛋欺负我,打得可疼了。”,纸人扑腾着水花模样着实狼狈。
夜楼一手拔出纸剑,一手捞起纸人。
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子,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这个男子有些眼熟。
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想不到你居然能挣脱本座的仙术,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爹!就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配叫仙术?”
男子闻言脸色铁青,他竟然悬浮在江面上朝着夜楼飞来。
“我去,钢铁侠!”
夜楼本能地用纸剑格挡,可对方的力道实在太猛,直接把他撞飞,又回到了江边。
夜楼怀里护着纸人所以没有采取卸力手段,完全用身体硬抗这蛮横的冲击力。
哇得一声干呕起来。
手中的纸剑完好无损,只是手腕扭伤了不能动弹。
夜楼挣扎地爬起身,因为男子再度朝他飞来。
就在夜楼思索对敌之策时,怀里的童煞心中满满的暖意和感动。
“老大,能不能替我争取些时间?”
夜楼哆哆嗦嗦地举着纸剑,“你要干啥?”
“我要请神!”
......
两人沉默了一秒钟。
“我要请神!”
童煞的声音坚定,它见到扶乩神纹的第一眼起就已深深着迷。
很难想象只是勾勒几笔就能将人和神的差距拉近。
神秘,威严,肃穆……这就是艺术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