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长征入蜀时,
疏林落叶相扶持。
杨柳楼头不忍望,
归来未厌春风迟。
狼烟不举羽书稀,
幕府相从日打围。
最忆定军山下路,
乱飘红叶满戎衣。
当日酉时,张任不顾白日疲乏,反倒意气风发,回营后立即赶至铜林湾,此处汉水最窄,张松已经搭好三座浮桥,大军可随时通行。
“将军!按您军令探查,定军山,位汉中郡沔县城南十里,隆起秀峰十二座,自石山子至元山子,号称“十二连峰“。山南有一个天然锅底形的大洼,人称为“可屯万兵“的“仰天洼“。北麓有一片广漠沃野,东部有一孤峰,可望滔滔汉水,西部有长沟,山高谷深,密林丛生,由铜林湾处沿长沟东行二十余里可至定军山,可山高林密,未有道路通行,虽有先锋开路,但道路艰险,我军还要掩灯熄火,故需三天方能至!斥候探查未发现汉军踪迹,可大军通行。”法正在浮桥边上,见着张任,欣喜说道。
“嗯,无妨,我已命大军准备五日之粮,待打通道路,粮兵自可随来!渡汉水!擒刘备!哈哈!”张任大笑通过浮桥。
“渡汉水!擒刘备!哈哈!”卓膺、法正附和大笑。只有张松一人门口不言。
有浮桥相助,一万大军匆匆而过,开始沿着长沟山道开始进军。
“孝直,汝常言崇敬皇叔,为何献如此之计?”途中,张松终于压制不住自己的疑惑,小声问道。孝直是法正之父见法正聪颖而提前取的字。周礼,男子二十行冠礼,由长辈或者恩师取字。
“子乔!所谓良禽择木而栖,皇叔闯下如此偌大威名,定不会是愚蠢之辈,我叫杨怀一改常态突然强攻,难免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倘若皇叔真乃天命之人,定能明察秋毫发现端倪。”法正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便小声对张松说道。
“嘶,原来如此!”张松睁大眼睛,吃惊地看着法正,一直知道法正素有谋略,善奇谋,未曾想到这一次竟然玩这么大,匆忙道:“孝直,倘若皇叔一时疏忽,岂不是坏了皇叔大事?”
“呵呵,子乔可知皇叔军师太史慈否?”法正笑着反问道。
“如雷贯耳,名震天下!太史军师自去岁八月出山辅助皇叔,短短一年,转战两千里,破武关,袭李郭,取汉中,两战而灭刘、泠四万大军,助皇叔兴兵六万,拿下汉中膏腴之地,不可谓不强,不可谓不智、不可谓不神啊!”张松满脸崇拜的望着汉中方向,心中恨不得立马飞去与之相见。
“然也!皇叔有如此智慧高绝之人辅助,难道没有后手?我总感觉皇叔驻守阳安关不对劲,而且子乔发现否,皇叔手下大将关羽、张飞、赵云、黄忠都不在此处,按道理,阳安关如此重要,太史慈应当全力以赴才对!”法正将自己的推测说出,“是了,是了!太史慈定然在实施一个计策,而这个计策需要猛将支撑,故此才会放任阳安关!”
“嘶,孝直意皇叔另有谋略?”张松心中一惊,越听越惊,自己似乎听到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要是太史慈在这里,不得不感叹法正直觉之准,法正善奇谋诚不欺我啊!
“吾亦不知,但总觉得事成之日即石破天惊之时!”法正摇摇头。
“孝直,此事万万不可声张,以免坏事!”张松连忙说道。
“那是自然,子乔你今日一言反倒提醒我了!我已经万分确定,以太史慈之智,不可能不防范阳安关左右两侧,所以我断言前方定有伏兵!子乔,从此时起,你我要打起万分精神,小心才是!”法正郑重道。
“好,好!不曾想吾等已经深入虎穴了啊!”张松连忙答应,“那可要提醒张将军?”
“提醒,为何?张任、高沛就是我送与皇叔的大礼,亦是吾等投奔皇叔的晋升之资!”法正道。
“难怪孝直你问我是否有小路可通定军山?莫非,汝派人报信乎?”张松一日三惊。
“不可说,不可说!”法正不语,迅速追张任而去,张松见状知晓其意,亦快速追去。
“呼……呼……”张任一把扯断一根藤蔓,望着前方缓慢行进的大军,眉头不由紧蹙,这路太难走了!入目皆是草木深林,加之天色愈发阴沉,一万大军分作三路前进,从申时至戌时,大军前行还不到十里,这还是轻装前进之故。
“将军!此路竟然如此难走?”法正追上张任之后感叹道。
“然也,吾亦不知此道如此之难!倘若如此行军,恐怕得需四五日之久啊!”张任道。
“将军,斥候可探知小路?”法正疑惑道。
“卓膺在前方,未曾报我,怕是未曾发现小路,如今这三条路还是斥候勘探踩出的。”张任摇摇头。
“这山高林密,唯有这深沟方能前行,不过此地与勉县不远,就是不知是否有猎户,倘若寻的一二人,则事易尔!”法正叹道。
“可这荒郊野岭,哪来的猎户?”张任呐呐道。
“也是,吾多想了。”法正道。
“报,将军,前方有深沟,小兵易走,大军难过!”这时,远处跑来一个令兵。
“有何情况?”张任一听顿时觉得不好。
“将军,卓校尉传信,前方三里有深沟,不下五丈,单人沿崖壁可过,但大军辎重难以通行,卓校尉建言,不若大军今日修整,待其派兵探路,明日再行军。”令兵小声道。
“噢,既如此,传令下去,大军临时安营扎寨,全军修整!”张任道。
“将军,不可!此处离定军山不过二十里,只要在定军山登高望远,定能发现我军烟火,吾建议大军不可生火造饭,就食干粮即可!”法正建言道。
“哦,是我疏忽,多亏孝直提醒,虽此处距定军山较远,但也大意不得。传令下去,全军冷食,凡生火者造反者立斩!”张任一愣,顿时觉得自己有所大意。
“诺!”张任亲卫领命而去。
“呵呵,将军过奖,此乃正本分也!”
在安排好守夜之后,张任回到帐篷,脱下甲胄,抓起煮好的粟米开始就食起来。没多久,卓膺、法正、张松也来到主帐。
法正一入大帐,看到张任正在就食,顿时躬身一拜!“将军以身作则,正佩服!”
“哈哈!此乃常规罢了,兵法云:安营扎寨,将须安定士卒,定好守卫,方能解甲就食!”张任无所谓道。
“话虽如此,但如今天下又有几人践行否?能如此者,他日定为天下名将也!”张松夸赞道。
“好了,言归正传。卓膺可探得道路?”张任随意吃了几口,就让亲卫将餐食撤下。
“禀将军,我在前方五里发现两名猎户,就在帐外!”卓膺喜道。
“哈哈!天助我也!有请,不,我亲自去请!”张任大喜,随即走出营帐,来到帐外,就见到两名一大一小、身穿打满补丁麻衣的中年和少年,局促不安样子。
“敢问壮士,可是这山中猎户?”张任拱手道。
“二位,这是我益州大军张任张将军!只要你认真回答,这金就是你们的!”卓膺见二人局促,拿出一饼金子道。
“啊……父亲,这就是金饼啊!”中年男子尚未搭话,旁边的十三、五岁左右少年就惊呼道,满脸好奇。
“见过将军,将军恕罪,小儿年少,不知礼!”中年猎户连忙拉着少年躬身道。
“嗯,无妨,请入大帐一叙!”张任邀请道,见二人神色犹豫,便道:“放心,只是向二位询问几句罢了,卓校尉说的不错,只要你们如实答话,那饼金子就是你们的,这好过于你们风餐露宿百倍!”
“这……将军请问,只要小民知晓,不敢隐瞒!”中年猎户将儿子拉到身旁,小声说道。
“好!壮士如何称呼?家住何方?为何在此?”法正见张任示意,出声问道。
“额,小的名叫田云,这是我儿田宝,家住前方二十里定军山下田家沟,因阳安关附近喊杀声震天,山中猎物都了无踪迹,为换食盐,之后带我儿来这边碰碰运气,哪知道刚到没多久,就被这位将军带来了!”田云低声道,看到卓膺手中的金饼,脸色神情变幻,最终咬咬牙,狠心道:“将军,问便是,小的知晓的全都说,不过这金子我不敢要,不知将军能否赐我一点食盐即可!”
“噢,汝有意思,见金不开眼啊!说说看,为何啊?”张松一听来了兴趣。
“见过这位将军,小的真不敢拿,我怕拿了之后出不了这个门……”田云拱指着帐帘小声道。
“哈哈!壮士多虑,我张任顶天立地,一言九鼎!只要你今日所言属实,那金子就是你们的,谁也不能抢走!”张任哈哈大笑,一时间对这对父子来了兴趣,见其装束,衣服虽破旧但整洁,脸有菜色神情却自若,刚刚拱手时又见虎口老茧,心知此人当是山中猎户无疑,既贪念钱财、又贪生怕死,活端端的山民样子。
“好了,田壮士,汝称来自定军山下,可有来路?”法正问道。
“有,此处往左侧山上有一小路,大致两尺宽,是我们附近猎户踏出,能直接到元子山,往北五里,则是我田家沟,往东五里,就是定军山。”田云一口说出。
“原来如此!难怪不见路径,原来是在山上啊!”卓膺这时才恍然大悟,自己派人四处探路,以为山上陡峭无路,哪知道小路就在山中啊!
“壮士,可否带路一番?”张任问道。
“好,诸位将军跟我来!”田云答应道,然后拉扯过儿子,举着一支火把,大致走了一里路,来到一处陡坡前。
“将军,从此坡上去十丈,就可见那小道,之前我们就是从这下来寻找猎物。”田云指着眼前这个有明显滑痕的陡坡道。
“走!诸位,我们上去一瞧便是!”张任从亲兵手中拿过一支火把,径自攀爬起来。
不一会,众人来到山坡之上,火光照耀之下,一条不足两尺宽的小道蜿蜒至远方,更显幽深、神秘。
“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天助我也!”张任见真的有这样一条小道,顿时大喜。“卓膺!你速派人向前查探,看田壮士所言是否能抵定军山下!”
“诺!末将亲去!”卓膺心中也欢喜,主动请缨,叫上五个亲卫,点着火把,沿着蜿蜒小道而去。
“走!法正、张松我们返回大营,田壮士、田小弟等卓膺回来,明日我自会让你们回去!”张任抑制不住心中的欣喜。、
众人返回大营,张任安特意嘱咐亲卫给田云父子一座帐篷,拿出一些吃食,兵让其好好休息,才带着法正、张松二人离去,只是谁也没发现,法正袖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棉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