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焯!”
“果然,没有前辈的经验,自己想琢磨出个剪纸成人的术法,真是难如登天。”
迁安镇附近的地底洞穴里边。
徐长生骂骂咧咧的收起了道器级别的符刀,以及几张上等的符纸。
如果剪出来的纸人只能当做探路的耗材,而不能当做分身一般使用,那么剪纸术将毫无意义。
徐长生也早就有了琢磨剪纸术的想法,尤其是在得了这道器级别的符刀之后。
相比于其他攻伐类的道器,符刀只能算作辅助类的道器。
所以使用炼化起来,并不难。
至于其作用,也是纷繁复杂,用来剪纸人的话,那么使用其剪出来的纸人,不仅损耗更小,使用时间更长,甚至还多了个能化人的能力。
这也是徐长生敢如此施为的主要原因。
不然真要靠他琢磨创造一门术法,嗯……练剑都还练不明白呢。
到底还是实力不够啊。
徐长生起身伸了個懒腰,又蹦跳了一下,随即身上便是抖落了十几只纸人。
“唰——”
纸人钻入泥土之后,尽皆消失。
而徐长生也再度落座。
他想看看,这迁安镇里边,到底藏着什么神仙。
……
夜幕笼罩。
一个老人缓缓出现在了迁安镇外边的乡道上,其身形佝偻,面容冷漠。
迁安镇前,有一颗巨石,石头上坐着一个老妪。
徐长生见其模样,遥遥站定。
“不知这位道友此行为何?”
老妪看着来者,沉声问道。
“走投无路,想进来歇歇脚。”
“歇脚?”
老妪冷笑道:“见面就动手,这是歇脚的态度?”
徐长生双手一摊,“老朽本来只是想安安静静住一晚,可你非得搞得人不人鬼不鬼来见面,还藏着掖着,我动手不是很正常?”
老妪有些犹豫了。
或者说鲍民有些迟疑了,他知道,眼前这人依旧是个纸人,接连两个都是纸人。
而且他的木雕还在这镇子的其余方向,也拦住了好些纸人。
但就是因为这是纸人,所以他直到现在,也摸不清徐长生的具体修为。
可就冲徐长生这冷静的态度,以及总想着进镇子一探究竟的行为,他就敢断定。
修为,低不了。
真要修为低的,遇见这种事情,早就远远避开了,哪还会一个劲的往里钻?
老妪随即坦白道:“这镇子已经被在下占据了,道友要是有想法,去别的地方吧。”
“不好意思,我就喜欢有人占据了的地方。”
老妪闻言,顿时明白了徐长生的想法,冷笑道:“感情是个侠客,怎么?出门前你师父就没教你不要多管闲事?”
徐长生弯着身子,捋须笑道:“老朽这年纪,还哪来的师父,老朽都是教弟子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
老妪没再多说,起身刚想伸手。
却见着眼前这老头倏忽变回一个纸人,拔腿就跑。
不仅如此,其余方向来的纸人,也都尽皆撤退。
最后只留一个远远的站在树梢,其身形佝偻,神情自然,“既然谈不拢,那就死战吧。”
说罢,再度离去。
地底深处的洞穴里边,徐长生将返回的纸人一一收好。
他也不急,总之跟踪的,也早就跟上去了。
无往不利的上古异物“忘脸”,专治各种不服。
忘脸早就被其收服,因而此刻他也能像操纵纸人一般,获取到忘脸的视野。
忘脸只有一个,所以也只能选择一个跟踪。
徐长生选的正是当时在镇子前头的那个老妪。
忘脸悄无声息地一路跟随,最后随着那名老妪返回了她的家中。
老妪回家之后,也无半点异常,就如一个寻常老妇一般,收拾收拾家里,便是上床休息了。
不应该……
徐长生让忘脸继续等待着,就守在其床边。
至于被发现这问题……别说这老妪,就算是元神境的尊者也不一定能察觉。
果然,不消盏茶时间,正紧闭双目的老妪忽地抬起双手。
在忘脸的注视下,这老妪直接伸手往自己头皮处一扒,随即竟直接扒出一条缝隙,慢慢的,竟是将整张人皮都扒了下来。
徐长生目不转睛。
这点视觉冲击,对他来说都不过是小意思了。
只是这人皮被扒下之后露出的东西,却是让他有了些许意外,因为随之出现的,竟是一个木雕。
木雕从人皮之中钻了出来,随后又用极为僵硬的动作,将这人皮铺好,它则转身离开了房间。
忘脸在原地有些发愣。
因为其天赋能力是跟随,而且是指定的跟随,除非对方身死道消。
现在徐长生指定了让它跟随这老妪,可现在“老妪”还在床上躺着,但在另一种层面上来说,“老妪”又已经走了。
忘脸在原地愣了片刻,前后徘徊一阵,最终还是凭借着感人的智商,跟着木雕离开了。
徐长生悬着的心也稍稍落下。
忘脸离开院子后,便是来到了青石板路上,直到此刻,徐长生才借着其视野发现。
这镇子里边的木雕,已经有许多了。
从一户户民居里边走出,最后汇聚在一块,去了镇子的东北角。
动静不大,但依旧有着剩余的百姓听到动静,从床上爬了起来,躲在门后边偷看。
看清真容之后,惊慌失措,强忍着不敢叫出声。
木雕雕刻的近乎一模一样。
但忘脸有着追寻的天赋,所以对其来说,没有太大区别。
其跟着那个木雕,一路来到了一户民居前。
此刻,这里已经聚齐了好些木雕。
而在最中间,有两个木雕很明显的不一样,它们站在最中间,其余木雕从外边进来后,竟是一个个走进了它们的身体!
而且他们雕刻的极为细致,除却没有五官外貌之外,其余的细节都极为真实。
也是在场众多木雕里边,仅有的两个能辨清男女性别的木雕。
而这还不是最吸引徐长生目光的。
真正让他注意到的,是那蹲坐在屋檐下的男子,他一脸慈爱的看着眼前那两个木雕。
事已至此。
徐长生近乎可以肯定,占据这镇子,屠戮百姓的,就是他。
只是在徐长生看来,那个男子,竟然毫无半点修为。
真正有实力的反倒是那两个诡异的木雕,二者尽皆是有着胎息巅峰的修为。
“道友,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一见?”
鲍民倏忽开口。
远在地底的徐长生听到这话,也是微微错愕,难道他发现了忘脸的存在?
这不可能!
徐长生不信,因而站在对面的忘脸也没动。
鲍民又喊了声。
徐长生没搭理。
鲍民这才松了口气。
见此情形,原本还准备直接动手,将这霍乱人间的妖魔就此斩杀的徐长生也止住了。
因为眼前这男子,是个老阴比。
他决定再观察一番。
他想知道眼前这人明明是个凡人,但为何却能操纵的了两个胎息巅峰的木雕。
时间渐渐过去,一个个从外边进来的木雕也都融入进了中间的这两个木雕里边。
而其修为,也一点点变得深厚。
只是到底还是没有破境阴神。
唯有可惜的,就是忘脸在跟踪的那个木雕被吞噬之后,其失去了目标,只能原路返回了徐长生身边。
时至此刻。
天色方明。
又用其余手段查探了一上午之后的徐长生,终于是确定没了什么大问题,于是才从地底之下走出。
他走进了迁安镇。
原本还在唱戏的木雕,忽而都听了下来。
鲍民也回头转身看向了镇子入口的方向。
杜父和杜母也是各自从家中走出,其中杜父拎了把菜刀,杜母则是拿着把剪刀。
至于镇子里边的百姓,早就不敢出门了,纷纷躲在家中的地窖里边。
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于是街道上就好似敲了净街鼓一般安静,徐长生旁若无人的一直往前,最后径直来到了镇子中间的空地处。
搭高台唱戏,见木雕繁多。
其间安坐一人。
便是他此刻见到的情形。
鲍民见到来者,下意识就笑出了声,“不是,老大爷,您是认真的吗?”
时至此刻,杜父和杜母也都已经来到了他身前。
鲍民不信邪,又催使着这两个木雕查探了一下徐长生的修为,最后才再度说道:“区区凝气期,就敢学着别人降妖伏魔?”
“不要命啦?”
鲍民忍俊不禁。
徐长生默不作声。
鲍民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问道:“不知道友大名。”
“胡说。”
“胡说?这名字有点意……”
鲍民还未来得及言语,他便发现眼前这老头身上似有剑意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是老大一颗人头飞起。
是他自己的……紧接着便是那俩胎息巅峰的木雕,尽皆被一剑分尸。
而那名叫胡说的老头,竟然丝毫未动……
“降妖伏魔,无关修为。”
徐长生说完,镜中花悄然笼罩了迁安镇,瞬间便揪出了数十个伪装成凡人的木雕。
有些甚至是一户人家里边,一个人化作了木雕,但由于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异样。
家里的其他人竟然都没有丝毫察觉。
凡此种种。
在镜中花的笼罩之中,徐长生尽皆赐下一剑,使其归西。
而这全程下来,也不过盏茶时间。
徐长生再三确认没有遗漏,整个镇子也都恢复平静之后,他这才驾驭着法器葫芦离开。
不多时。
镜中花也被其收回,整个镇子再度恢复了一片安宁。
至于残存的木雕,也尽皆被徐长生焚毁。
杜家附近的一户民居里边,杜九颤抖着身子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他在原地坐了一阵,似是想起了什么。
他从胸前取出了一枚铜板。
看了一阵,他竟然直接将这铜板捏碎了,刹那间,山河倒转……
……
“小呀嘛小二郎,背着书包上学堂。”
徐长生学着长拳道人的模样,坐在葫芦中间,身后倚靠着葫芦的高处,另一只手还提着个小酒葫芦。
边喝边晃悠,还能一边欣赏着脚下的美景。
这一刻,他忽然就明白了长拳道人为何出行都是坐着葫芦了。
御剑虽快虽美,但坐着这酒葫芦也别有一番滋味。
尤其是刚刚斩妖除魔,还获得了一笔不菲的外快。
【命主:徐长生】
【缘法:99缕(紫)】
【命数:六蓝五绿,丙中之资】
只是随手斩杀了两个胎息巅峰的木雕,竟然就给了自己100缕的蓝色缘法……这东西,徐长生怎么拿怎么烫手啊。
先前在学宫的时候,都是在一众师兄师姐长老面前各种献殷勤扯关系,才获得了那么上百缕蓝色缘法。
现在抬手间就能获得。
徐长生心里很不踏实。
所以沿途他也一直在回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哪错过了什么。
那镇子是不是有别的古怪?
想着又是天色已晚,赶路一天的徐长生抬头看了眼天色,乌云盖天,不见丝毫风声。
俨然是要下大雨的征兆。
他便在附近寻了一破败山神庙落脚。
自古以来,这样的地方都是出乱子的地方,徐长生猜测今晚也不意外。
但是没关系,如今的他,就需要一点意外发生,不然他都不知道去哪凑齐这100缕蓝色缘法。
天色愈发昏暗,徐长生也在这山神庙内点起了篝火,顺带还将烧出的火炭堆在一旁,在上边放着两颗红薯。
虽然已经辟谷,但也不要委屈了嘴巴。
正闻着红薯香,徐长生忽而扭头看向门外。
只见两名背刀男子,正施展着腾跃之术,远远的落到了这山神庙前,修为尽皆不过凝气中期。
眼神之中略带笑意。
徐长生估摸着他俩是在什么地方获得了好处,他也下意识地想起了自己当年和狐狸在金华府北闯荡的日子。
虽然过的辛苦了些,但也颇有意思。
总是时常都有收获。
现如今自己依旧可以说是在外边闯荡,只是身边没了那只狐狸的身影。
那两名男子显然也没意料到这破庙里边竟然已经有人,而且还是个凝气巅峰。
旋即二人拱手。
“见过前辈。”
一时间颇有些进退两难。
徐长生笑道:“相逢即是缘,进来便是。”
若是胎息或是阴神,兴许加快些速度也就冲出了这片阴雨区,只可惜他俩还是个凝气期,只能在此处躲雨。
得了徐长生的允可。
他俩也是进屋,很自觉的去了墙角。
不多时。
三人抬头,又见两名炼气士到此处避雨。
一男一女,身上穿着制式法袍,估摸着是附近仙门弟子。
男子已是胎息初期,但女子仍旧是凝气巅峰。
他们只一到来,那两名背刀的野修很自觉地起身行礼。
徐长生用一根竹签拨弄着红薯,懒得搭理。
只是觉得这聊斋世界确实颇为奇妙。
雨夜,荒山,破庙。
姿色上佳的女鬼,单纯的仙门弟子,进退两难的山间野修。
还有一个化身看戏的老头。
怎么看都怎么像是一本话本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