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的街市颇为宽阔,而且行人众多。
尤其是这天汉州桥,景色宜人,向来为文人墨客所喜爱,是汴梁城车马往来最多的地段之一。
天汉便是天河的意思,萧何以“语曰‘天汉’,其称甚美”乃劝谏刘邦就任汉王,因此这天汉便成了汉族名称之由来。
宋以永济渠为天汉,这永济渠上的汴州桥,也便被称为了天汉州桥。
此地两岸。
勾栏瓦舍四处张开,酒肆饭馆比比皆是。
还有捏着个手绢招揽客人的粉头。
此时朱熹还没出生,理学还没完善,北宋风气还算自由,文人墨客,就没有不好逛窑子的。
“恩公,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林娘子带着她的丫鬟锦儿,旁边还跟着收拾了细软的张教头,也就是林娘子的爹。
此刻林娘子三人是紧张万分。
杨应可是刚刚杀了殿帅府的亲兵啊!
甚至还把高衙内给砍成了人棍,弄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怎么还有闲工夫逛汴梁城?
快逃啊!
但杨应去没有他们这么紧张,仍然是优哉游哉地逛着街。
这看见宋朝特有的带着馅儿的馒头不错,买一个。
那看见竹风车做工挺好,也来买一个。
好像他不是杀了人,倒像是来旅游的!
“来这逛街,买东西啊!”杨应回过头,露出一个笑脸,“放心吧几位,有我豆兵在此,汴梁城没人敢拦我们的去路。”
廷安杨应的话,张教头瞅了一眼杨应的豆兵。
两米高,一人半宽,腰挂木刀,身披藤甲。
不过如今他们的藤甲外传了一层衣服,头上戴着斗笠和面巾,显然是因为杨应害怕他们吓到市民,才这么装扮他们的。
张教头看着他们犯嘀咕。
只是就四个豆兵,能护地了他们周全吗?
杨应发现了张教头担忧的神色,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就算豆兵不行,不是还有杨应本人吗?
杨应在天汉州桥附近逛了一会,突然听见人群一阵喧哗,杨应把豆兵和。
果不其然,人群喧哗的原因,就是因为泼皮牛二来了。
这牛二确实是个既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的泼皮破落户。
他这一过境,街坊邻居都遭了殃。
他先是看见一个水果摊,上去抢了两个果子,没吃两口就眉头一皱,给扔了,接着又找摊主的茬,又把人摆在案上好好的西瓜给劈成两截,扔在地上。
之所以放过水果摊主,还是身边路过了个穿丝绸的老爷,还跟两个恶仆。
他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看见贵人老爷路过,立刻老实了,小心翼翼地从人家身边走过去。
接着又看见了个蹲在地上卖炊饼的老妇人,六七十岁,头发花白,就蹲在地上,一旁放着装炊饼的篓子。
牛二见这老妇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一脚踹翻了老妇人的炊饼筐。
发黄颜色,酷似窝窝头的炊饼顿时散落一地。
牛二像是找到了快乐一样,顿时上前,用他那又脏又臭的草鞋在满地的炊饼上乱踩起来。
这炊饼是老妇人好辛苦才做出来的,她儿子本是禁军里当兵的,前些年和西夏打仗死了,老婆也跑了,留下个孩子,全靠老妇人拉扯。
这一筐炊饼也得不少本钱,是她省吃俭用节省出来的,现在被踩成这样,肯定没法卖了,心酸之下,老妇人顿时忍不住哭泣起来。
牛二看着老妇人哭得稀里哗啦,他大笑起来,扬长而去。
杨应站在他身后的街道上,看着老妇人把地上的炊饼捡起来,背上框子,准备离开。
“婆婆,这炊饼不卖了?”杨应突然走上前,走上前询问老妇人。
老妇人抹了把眼泪,只是摇摇头:“这还怎么卖,只能自己吃了。”
这炊饼被踩成这样,也只能捡好的给孙子吃,坏的,就只能自己吃了。
杨应看了一眼老妇人的背篓,被牛二踩过一通,这炊饼还怎么吃?
吃了恐怕会得病吧。
杨应微微一笑,对老妇人说:“这炊饼人是没法吃了,不过买来喂狗还可以,不如全卖给我喂狗如何?”
老妇人看了一眼杨应,停下脚步。
“公、公子要全买?”老妇人问。
“全买。”杨应径直回答,“得多少钱?”
“这还有三四十个炊饼,本来七文一个,现在不能吃了,公子若想买,给二百文……一百九十文就行了。”老妇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炊饼和后世人们常吃的馒头差不多,但没发酵过,更硬一些,由于不是精面做的,颜色不可避免地发黄。
虽说没什么技术含量,但这里是汴梁,物价贵,一个炊饼七文钱,成本就得五文半。
二百文也就是成本价,但饶是如此,老妇人还觉得卖贵了。
“好,那边全帮我包起来吧。”杨应对老妇人说完,从钱袋里掏出一串钱递给老妇人,不止二百文,倒有快三百文了。
“公子这是……”
“这些钱于我来说太少,也懒得数了,二百文肯定是够了,拿着吧。”
老妇人望着杨应,她这种一文钱要掰成两瓣花的人,自然看得出来,这一串,起码得二百七八十文!
对老妇人来说,这也不算是笔小钱了。
够她家一老一少用半个月的。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老妇人接过钱,连声道谢,接着揣起钱,迅速离开了街道。
她生怕又有泼皮无赖来抢她的钱。
杨应正想跟着牛二,去找杨志,却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道人声:“看你随从这么多人,助人怎么这般吝啬?”
杨应回过头去,发现一女子正往这边走,看起来约莫二九年华,面容姣好身段高挑,长发簪起水蛇蛮腰,皮肤更是白如羊脂美玉,似乎吹弹可破,而脸上又带着些许青涩感。
按他那个世界的话说,正是上学的年纪。
说着,她从钱袋取出两块碎银子,对侍女说道:“把这些银子去送给那婆婆。”
杨应有些好奇地看了这女子一眼。
这口气,不像是个小家碧玉说出来的,倒像是鲁智深说出来的话。
见自己的侍女被挡住,那年轻女子露出疑惑和生气的神色,杨应悠悠解释道:“百文或许还不至于招惹强盗。
可要是姑娘这两块银子给到她手上,这市集上人多眼杂,我看她回不到家,银子就会被抢走。”
说完,杨应摆摆手,让豆兵为女子的侍女让开道路。
女子却没有再让侍女去追那老妇人。
他在思考杨应的话。
“你懂的挺多啊?”女子又问。
“江湖经验罢了。”杨应回应一句,说完正要离开。
却又听见女子追问:“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在东京见过你?”
“杨应,初来汴京。”杨应礼貌地回答了一句。
那女子点了点头,又问:“你既然是初来汴京,又没有带狗,怎么会买炊饼给狗吃?”
杨应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她,只是让豆兵提起炊饼,自顾自地去赶牛二了。
见杨应不理她,那女子反倒来了兴趣:“翠儿,我们跟着他!”
“小姐,前面人太多了,您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妈妈要是知道您去人那么多的地方,恐怕下次就不让您出来了!”侍女翠儿为难地说道。
“你不说,妈妈怎么会知道,他快走远了!”女子也不怪侍女,跟在杨应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