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南宫戈墨起身,握住皇后的手,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把夜明珠放入她手掌中,微笑,“果然,这东西还是与母后更配些,羊脂白玉,相得益彰。”
“墨儿,是母后对不起你,我发誓,再也不会有下次。”
皇后攥紧夜明珠,俯身搂住南宫戈墨,仿佛一个水中挣扎的人,紧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没关系,欠我的,他们早晚都会还的。”南宫戈墨轻笑,眼睛中却带着彻骨的恨意。
“墨儿,我已经和你外祖父商量过了,皇上既然允给了你半年不用请安,我们也不能白白浪费了这段时间。我打算把你送出宫,先远离这片是非之地,等到我打点好这里的一切,再迎你回来。你看如何?”皇后语重心长,眼中满是愧疚。
她也知道,若是计划失败了,那么南宫戈墨就永远失去了争夺皇位的机会。
他离开的这几年,相当于完全消失在皇帝面前,原本皇帝对他的印象就不太好,这样一来,更是让皇帝对他毫无好感。
又怎么可能会把皇位传给他,但这也是他们最后的计谋了,沐家失宠已久,明里暗里的势力都被皇帝打压,再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成为皇帝的试刀石。
他们是知道的,所以也更谨慎小心,不过这次却是退无可退,但无论如何,他们都要保住这个皇子。
这可是他们翻身的唯一依仗啊,若没有了他,沐家可就真是彻底完了。
“好。”南宫戈墨应下,这个地方太多规矩,他原本就不喜欢,离开也是好事。
“墨儿,你放心,等你再回来,我定要红毯十里相迎。”
皇后眼中带着狠意,南宫戈墨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母妃这皇宫凶险万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放心吧,我在外面不会有事的。”
“......”皇后无言,曾经她的傻儿子,如今终于开窍了,却要远离自己。
心一下下揪得疼,却无计可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而狂风太盛,只怕她即便不愿,也是无能为力。
“母后准备让我何时离开?”南宫戈墨对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留恋,醒来后就遭受这样的不公,他也不喜欢这个地方,早些离开也好。
毕竟他从未在这里生活过,这华丽的生活下的暗流,不知埋葬了多少生命。
“今晚。”皇后说着,向后望去,门口,一个老人领着一个孩子,恭恭敬敬的站着。
见皇后看过来,老人马上领着孩子走过来,南宫戈墨仔细一看,那孩子和他长得竟十分相似。
“参见娘娘,参见皇子。”老人说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皇子,是老奴办事不利,不过离开数日,便让皇子遭此劫难。皇子不要怪娘娘,娘娘现在也是左右为难,如履薄冰。若要怪就怪我吧,老奴愿领任何责罚!”
“奶娘......”皇后轻唤,眼波流转,似是下一秒就要忍不住哭出来。低垂眼帘,不知在思考什么。
南宫戈墨从皇后怀抱中脱身,慢慢走向老奴,俯身把她扶起,老奴显然没想到南宫戈墨会这么做,满眼的震惊。
“多谢皇子!”老奴倏一反应过来,就又要跪下,南宫戈墨似是事先就预料到了,还没放开的手一用力,阻止了老奴。“照顾好我母亲,有劳了。”
“定不负皇子嘱托。”老奴看着南宫戈墨,眼中满是泪花,相必以前这个不争气的皇子,真的让她们失望之极,所以此次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让其他人来代替他吧。
老奴向门口使了个眼色,两个太监打扮的人立刻走进来,把一件漆黑的风衣披在南宫戈墨身上。
被黑色包裹,他没有任何不安,相反却更安心了。
黑色是他最熟悉的颜色,同时也是最适合伪装的颜色,宛如一片虚无,不知道接下来的那一刻,会发生什么。
“母后多加保重。”南宫戈墨说完,头也不回地跟着那两个人离开了。
马蹄嗒嗒的声音很有规律,车身来回摇晃,两个人都坐在马车外面,只有南宫戈墨一个人坐在里面,远离喧嚣心情自然平静,不久他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等他再醒来,他们早已出了皇宫,因为南宫戈墨睡着,所以他们二人便候在马车外面,一直等他醒来。
掀开帘子,南宫戈墨看到恭恭敬敬站在两边警戒的两个人,这两个人既然是皇后安排给他的,就应该能信得过。“你们二人叫什么?”
“沐杏。”“沐云。”两个声音接替响起,没有多余的废话,他们这个样子确实让南宫戈墨很喜欢。
“沐杏,沐云,杏,云,幸运,呵,真是好名字。不过配上这个姓氏便是不太好了,不如你们跟我姓南宫吧。”南宫戈墨起初喃喃自语,到后来便是真的询问他们的意见了。
没有任何犹豫,沐云和沐杏两个人齐齐跪下,头磕在地上,“请四皇子明察,我们犯了何事,让皇子愤怒至此?”
南宫戈墨不由得轻笑,看来沐家还没有造反之心,这样他就能安心了,倘若沐家真的铤而走险,打算颠覆了这王朝,他还真的要仔细打算打算,要不要半路赶紧逃命。
“起来吧,我不过是与你们说笑罢了,何必如此认真。”南宫戈墨看着惊心未定的二人,接着说道,“我们将要去何处?”
“璇玑阁。”沐云低头答话,恭敬的样子让南宫戈墨不得不以为,自己刚才的话吓得他们不轻。
“沐家前任老家主和璇玑阁主私交甚好,加上老家主曾帮助过璇玑阁,所以此次便想让皇子前往璇玑阁。一方面能保证皇子安全,另一方面也能让皇子在这半年内学些东西。”
沐杏撇嘴,显然对沐云极其简练的答话并不满意,便又娓娓道来,扫清了南宫戈墨的心中疑惑。
南宫戈墨在心中暗暗道,下次若再有些需要询问的事情,他还是问沐杏吧。有什么又苦又累的工作,就交给沐云去好了。
第四章
“我们现在哪里?”南宫戈墨推开沐杏过来扶他的手,跳下马车,稳稳落在地上。
却见沐云一指半空,他们此刻正在一片树林中,那半空中除了纷繁交错的树杈,大概也就只剩下蔚蓝的天空了吧。
若非要说其他,肉眼可见的也就是寥寥几丝白云。
南宫戈墨转头看向沐杏,果然沐杏给了沐云一个白眼,凑上前来说道,
“璇玑阁在东南方,距此地大概半月的路程,我们已经和璇玑阁的弟子约好,到时他们会接应我们。而沐云刚才指的方向,是我们今晚打算露宿的地方,他早已探好,那里十分安全。”
点点头,南宫戈墨在心中加了一句,下次问问题之前,一定要加上他们二人的姓名,免得再被沐云抢答了。
南宫戈墨在前面慢慢的走,沐云和沐杏就在后面缓缓的跟着,南宫戈墨年纪还小,步伐也小,沐云和沐杏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沐云牵着马不慌不忙。
三个人没有半点赶路的急切,倒是像游山玩水欣赏风景的游客。
走了许久,南宫戈墨其实早就累了,但是他实在是不想在受马车的颠簸了,所以宁可多走一会,毕竟这个身子也是需要锻炼。
直到天色渐暗,沐杏才开口,“皇子,我们到了。”
“嗯。”缓缓点头,南宫戈墨靠着旁边一棵树坐下,沐云把马拴在树上,便主动去找木柴生火。
沐杏拿出马车里早已备好的吃食,为了方便赶路,他们倒是带的不多,好在南宫戈墨还没有享受过皇宫里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样简陋的食物正合他意。
看着沐云拾柴生火,忙来忙去的身影,南宫戈墨静静的感受他气息的变化。
一通的乱跑下来,气息丝毫不乱,看来沐云的武功应该要比沐杏高出许多,皇后给自己安排这样两个人倒也是合适的很。
看到沐云忙完了,沐杏急忙把水和食物递上去,两人之间相当有默契,一个沉默寡言,一个吵吵闹闹,倒是也像是一对。
沐云没有丝毫表示,饮了几口水,吃了些馒头,便翻身上树,时刻注意周围的动向。
沐杏收拾好包袱,靠着那棵树坐下,既离南宫戈墨不远,又刻意保持一些距离。
看得出来,他们照顾南宫戈墨全然是因为沐家这层关系,但如果以后他们成为了沐家制约自己的棋子,那就很危险了。
该怎么让他们忠于自己,而非沐家呢?
南宫戈墨闭眼休息,静静的思考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醒来不过两天,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南宫戈墨,他这两天实则活得小心翼翼。
毕竟皇宫白骨深,他可不想成为那森森白骨中的一具,这个四皇子虽然有作为皇后的母亲撑腰,又有沐家作为他的靠山,看似高枕无忧,但其实确实不得人心。
先不说他自身如何,只说他这两大依靠,就一个比一个靠不住。
皇后不得宠,而沐家又成为了皇帝打压的对象,他在皇宫中,其实更加危险。
服侍他的宫女太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方的人,所以南宫戈墨并没有和他们过多答话,除了一些简单必须得话语外,南宫戈墨是多一个字都不和他们讲的。
在那权力的漩涡里,每个人都失去了自己的名字,慢慢地成为了它的奴隶,却全然不自知,引以为傲,满心欢喜。
此刻离开了那里,可终究还是要回去的,璇玑阁也不知是个怎样的地方。自己到了那里,是不是要放开手脚,让沐家看出自己的变化,还是继续隐藏,等待时机。
哎,南宫戈墨叹息,不知道以前这具身体的主人是怎么样的,可偏偏又不能问其他人。皇宫中的是是非非太多,自己一步走错,就不知道中了谁的奸计。
睁开眼,南宫戈墨抬头看着清冷的月光,那凉意仿佛透彻了他全身,让他平生孤寂。
突然一件外衣盖在他身上,沐杏微微笑道,“入秋了,夜里寒气太重,皇子还是注意身体的好。明天还要赶路,不要想太多了,睡吧。”
“嗯。”南宫戈墨拽了拽身上的衣裳,余光看到沐云正在观察他们这边的情况,不由得勾起嘴角,看起来至少现在他们还是可以相信的。
朝阳耀目,南宫戈墨过早的被这日光吵醒,不悦的睁开眼睛,却看沐云沐杏早已守候在一旁。
这大好的时光,却要被浪费在路上,南宫戈墨内心不愿,脚下却走向马车。
只是把怒气都加在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身上,这些年我缺过得觉,早晚有一天要让你们,都缺过!
张了个哈欠,南宫戈墨躺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酝酿着睡意,就在他又要睡过去之时,马车突然停下了。
“皇子,有些碍事的苍蝇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还要劳烦您在马车里等我们一下了。”沐杏的声音响起,南宫戈墨撩起车帘,看着他们交战。
敌人大概有十个,而他们只有两个,南宫戈墨坐在车辕上,一声不发静静地看着。
沐云的武功果然比较好一点,直接抽剑飞身扑杀进敌人之中,沐杏站在马车旁边,提防着前来偷袭的人。
看到南宫戈墨出来,沐杏带着笑劝说,“皇子还是回去吧,身上溅到血弄脏了衣服就不好了。”
“无妨,在里面也很无聊,不如在这看一会。”南宫戈墨看着动作行云流水的沐云,揣测着对面来人的身份。
是谁呢,皇帝派来的人不可能会这么弱的,难道是那个所谓的炎儿背后的势力吗,还是璇玑阁用来试探自己的呢。
沐云确实很强,即使被五个人围攻,也没有出现败势。剑剑刺入咽喉,夺人性命犹如探囊取物,南宫戈墨看着,表情冷漠,仿佛在看一场表演。
当沐云解决完其他的人,沐杏总算松了一口气,接过沐云手中的剑,掏出一块丝帕,倒了些水冲净血迹,慢慢擦起来。
南宫戈墨勾起嘴角,看着他们二人的动作,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