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稍一琢磨便觉得此法甚妙,此策妙就妙在他能试探出晋王的心意。
若是晋王公忠体国,那么万事大吉。
毕竟大明之事,在于皇帝也在于晋王。
只要二人意见达成一致,所谓众志成城便不再是一句空话。
朱肆见群臣基本都同意,于是又问道:“谁去送信给晋王?”
大伙听后,又是一愣,这种事情当然是王全福啊!皇上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雷跃龙见朱肆眼光不时的往他这里扫,不免皱起眉头,举棋不定。
嗨!
“也罢,也罢!”雷跃龙连连叹息站起来了。
“这信让老臣去送吧!”
朱肆听完急忙从椅子跳起来,抓住雷跃龙的手:“阁老相忍为国,老沉持重,必定不负重托!”
雷跃龙此时脾气也上来了:“李定国乃陛下臣子?不过传诏而已,算什么重托!”
朱肆连忙点头笑道:“阁老所言极是!”
晋王府中,李定国谢绝了大批宾客,留宿了一部分心腹后便准备闭门。
待他入睡不过半个时辰,就被官家叫醒了。
“王爷,雷阁老说是有天子密诏,让王爷接旨。”
李定国神经本就有些紧绷,一下子就惊醒了:“天子密诏?来人真是雷阁老?”
一连两个疑问,足以见得其不解。
待得到肯定回复后,李定国让侍妾帮助自己匆匆更衣去大堂相见。
雷跃龙对于李定国这些大西军出身的人一向看不起,按照他原本的脾气对于李定国这种失仪肯定要狠狠责罚,但是如今想到朱肆的重托,便压抑住了自己的性子,将书信递给李定国后便闭口不言。
李定国拿到书信后,也是慌了神,没想到刚入城,便与皇帝产生了冲突,最关键的是现在他还不便与自己的心腹商议对策,因为信上朱肆让他马上做出决断,好让雷跃龙回旨。
雷跃龙见李定国举棋不定说道:“不知晋王知不知道现在陛下为了抗击鞑子,将皇宫一分为三,臣等还有军士以及百姓都是住在一个屋檐下,一口锅里吃饭,为了陛下的安全,这晚上是严格进出,除非有特殊任务,是不允许夜不归宿的!”
“大概是马宝等人陪着皇帝吃糠喝稀,受不了那个苦,所以到您这府上大鱼大肉改善生活来了。”
李定国听到雷跃龙讽刺,阴阳怪气,脸上涨红说不出话来。
毕竟要是真如雷跃龙所说,皇帝都是吃糠喝稀,他这个晋王今晚大肆宴请是不合适的,再加上马宝等人的确违规,必须给个说法。
雷跃龙见李定国说不出话,心中一阵快慰。
李定国现在握着书信猜测朱肆的用意,这第一策说实话,他是看不懂的其中深意,因为他还没时间了解皇宫宿卫的士气如何,皇帝究竟得了几分心。
但第二策他却是知道的,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以自己受罚代替下属受罚,不仅仅是收买人心,也可加强皇帝威信。
想到这里,李定国下定了决心:“微臣败军之师,本就当罚,又不知检点,大肆宴请,更是一错再错,微臣这就写表请罪!”
雷跃龙听到这里,神色微动,对李定国的观感不由大为改善。
晋王能若此做,证明他心中还是皇上,还是有大明的,大节不亏,便是忠臣。
想到这里,雷跃龙忍不住说道:“晋王能有此念,不仅对陛下,对大明,对你自己都大有好处。”
李定国一时想不明白,报拳道:“请阁老赐教!”
雷跃龙此时不愿交心,但也意味深长的说道:“陛下今晚特意让我来传信!老臣到现在才深以为然!”
说完雷跃龙便起身告辞了。
李定国将雷跃龙礼送出府后,便召集心腹在大堂商讨对策。
一时间孙顺、金维新、窦名望、王国玺、马宝、高启隆等人都被人从睡梦中叫醒。
待这几人都到了大厅后,从李定国口中得知具体何事,都震惊不已。
特别是当事人马宝和高启隆更是被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请罪,被李定国安抚住了。
孙顺作为兵部尚书,乃是李定国留在昆明的肱骨,对于朱肆的一些改变自然是一清二楚,他此刻脸上没有丝毫忧虑,反而一片喜色。
“王爷真是简在帝心,陛下对于王爷比我们所有人都信重啊!”
李定国不解问道:“孙尚书何出此言?”
孙顺笑了笑:“若不是陛下信重您,又怎么会让雷跃龙那个老匹夫给你送信?此人以前断是为难王爷你,今晚为何如此乖巧?”
孙顺点拨到这里,李定国顿时恍然大悟,难怪雷跃龙最后对自己说那番话。
其逻辑链是这样的,因为皇帝相信自己会以大局为重,心中无私,必然选择第二策以证己心。那皇上就让与自己素来不对付的雷跃龙前来,他今晚这番表态后,雷跃龙应当再无疑虑,与自己冰释前嫌。
皇帝此举弥合大明裂痕用心昭然若揭。
在场的诸人都不是笨人,一些或许在这政治上有些迟钝,但稍一点拨便能知晓答案,一时间纷纷松了口。
“那以诸位意见,我自请什么罪好?”
窦名望此时试探性的举手:“不如自请削爵?”
如此石破天惊的话还没等众人反应,孙顺立马反驳道:“此事万万不可,有撂挑子的嫌疑,如此做派,群臣害怕是王爷以退为进,对此不满!”
听了孙顺的话,窦名望也知道自己的建议有多离谱,惺惺的笑了笑,没办法他现在还沉浸在“封无可封”的猜测中。
孙顺见这些人都是些杀胚,连一向机灵的金维新也闭口不谈,所幸直接说道:“卑职以为自请罚俸即可,最多领军棍!”
马宝听到这里急忙说道:“此事全因卑职贪杯引起,军棍就让卑职挨,王爷万万不可!”
高启隆也跟着附和。
李定国那里允许,当下便决定自领军棍,但是被金维新阻止了。
“此事宜小不宜大!大战在即,朝廷切不可因为这些事情过渡耗费心神,王爷自请发俸便是了。”
孙顺见状心中不免的叹了口气,望着马宝,有些怒其不争,简直榆木脑袋!
这些武将不明白领军棍的妙处,但这金维新不应该啊!
孙顺狐疑一会儿,不自觉的瞥了金维新两眼,然后闭口不言。
这金维新乃是晋王的谋主,心腹中的心腹,自己不便与之贸然起冲突,所幸暂时避让不谈。
最后事情以李定国自请罚俸三年为结束。
这一风波,很快便震惊朝野,进城当日,晋王便遭处罚。
一时间城中臣民皆知天子权威日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