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春天的建康城,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谢文却似乎没有听到张彤云的话,一脸憧憬地望向远方道。
“到了春天,郎君自然就知道了。”张彤云笑道。
“真希望春天花开之时,也能与小娘子一同漫步花丛,赏百花争艳,听喜鹊报喜!”谢文正色道。
“……”
张彤云却没有说话,望向远方,心头暗自低语着:“春天,或许我已嫁为人妇了。”
“我的夫君,会是他吗?”
“若不是他,又能是谁呢?”
她忽然陷入了纠结,似乎谢文已在她的心底占据了一个位置,怎么也绕不开。
可是他们才相识不到十天,见面不过两次。
这样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难道我真的对他一见钟情?这可能吗?为什么我自己心中的感觉,和书中所描绘的差距那么远呢?”
“唉……或许我不该如此执拗!如果同天下女子一样,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认命般地嫁了,哪里会有这些烦心事!”
“说什么定要找个心头好!现在遇着了他,又找不到个才华比他出众之人,定要被父亲和兄长笑话死了……”
她的心思,谢文自然看不穿,但她脸上不住变多的红晕,却无疑让谢文猜到了在她的心目中谢文已经有了一个位置。
那是专属于情人的位置。
随着游船划过闹市,秦淮河的风光便没了新意,谢文便让船夫返航,回到了最初上岸的地方。
不过这一次约会却并没有结束,他特地邀请张彤云到了广源楼,请她吃了一顿别具风味的大餐。
火锅涮羊肉。
这一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美食,虽然被谢文提前端到了张彤云的面前,但由于张彤云见多识广,又是大家闺秀,自以为这样的吃法是谢家人所独创,尽管好奇,却表现得很沉稳,并未发生谢文所畅想的“大加夸赞”场面。
只是简单用了一顿晚膳,闲聊了几句,再将张彤云送回张府之后,今日的约会就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
结束了一天的休假,谢文又开始了稍显“机械”的“上班”生活。
然后又期盼着下一次休沐,继续约张彤云出来游玩。
开启同样显得“机械”的“追求”之旅。
……
虽然说秦淮河里已经有了群鸭嬉戏,但离春天的到来,还有一段时间。
特别是对极其盼望“春天”到来的朝廷来说,寒潮远远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有变得越来越凶猛的迹象。
在姑孰遥控建康朝廷的桓温,只给了朝廷公卿不到一个月的平稳过渡期,又扔了“一颗炸弹”过来。
十二月二十日一早,司马昱来到西堂,刚坐下准备理事,就看到了一封单独摆放在书案上的奏疏。
他满心好奇地拿起那一封放置得颇为显眼的奏疏,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格外刺眼的四个字:“臣温谨奏”!
只看了开头,他便猛然一惊,将奏疏给合了起来,似乎根本不敢去看其中的内容。
“他又要做什么?”
“我让他入朝当丞相,他自己非要拒绝,不愿放下手中的兵权!”
“现在如了他的愿,他还上奏做什么?难道又要杀人?”
……
带着疑惑,他尽力克服内心的恐惧,再一次打开了手里的奏疏。
只见上面写着:“……废放之人,屏之以远,不可以临黎元。东海王宜依昌邑故事,筑第吴郡。”
所谓昌邑故事,就是指当了二十七天皇帝的昌邑王刘贺从皇帝直接被废为庶人,接受监管。
而不是像司马奕现在这样,不仅当着东海王,还在建康城中享受着优渥的生活。
看完,司马昱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暗道:“他难道还不罢休,要拿皇室立威?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之间,他竟找不到应对之法。
因为这一次桓温要动的人,并不是身无罪责的无辜之人,而是因无德失礼被废的东海王司马奕。
而且似乎为了防止司马昱像上一次那般强势反对,桓温还特地抬出了汉代废帝昌邑王之事。
不仅有理有据,还有典可遵,桓温似乎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
找不到头绪的他,忽然看向了外堂,寻找着今日值守的人。
然后他就看到了谢安。
谢安现在身兼三职,吏部尚书和中护军是主职,侍中则是副职。
不过今天恰好是他当值。
“安石,进来!”
司马昱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高喊一声。
谢安闻言,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来到了司马昱的身边。
“陛下召唤,不知所为何事?”谢文拱手拜道。
“这里有一封奏疏,朕有些拿不定主意,请爱卿参详一番,为朕解难!”
说罢,司马昱紧皱着眉头将桓温的奏疏递给了谢安。
谢安连忙接过,打开仔细看了起来。
不过片刻,他便合上奏疏,上前一步,轻声问道:“敢问陛下可是不愿准大司马所请?”
司马昱闻言,不由得暗自惊叹:“他果然知道朕的心思!”
只见他点点头道:“安石所言不错,东海王失德一事,天下皆知其冤,如今朕忝居帝位,岂能使其不能终老于建康?”
“嗯……”
闻言,谢安不禁陷入了思索之中,片刻之后,他正色道:“若是如此,陛下但可将此奏疏转崇德太后阅看,以太后旨意驳之,则大司马必不能如愿!”
“爱卿所言甚是,朕怎么没想到这一点!朕这就去找太后!”司马昱一脸激动地道。
崇德太后,就是褚蒜子。
因其居住在崇德宫,所以在司马昱继位之后,便尊褚太后号为崇德太后。
虽然说司马昱的辈分要比褚蒜子高一辈,但司马昱不仅当了大半辈子褚蒜子的臣子,而且就算从会稽王一朝登上九五之位,名义上也是借由以褚蒜子之名下的一纸诏令。
作为废立一事的唯一“官方下令人”,由褚蒜子来决定司马奕的未来处置方法,无疑是最为妥当的。
拿定主意,司马昱立即就乘坐着御辇来到了崇德宫,十分顺利的见到了身穿素袄的褚蒜子。
他开门见山道:“本来朕不该来打搅太后清修,但有一事颇为紧急,还须征求太后之意,方可施行,还请太后不要责怪于朕!”
说罢,他就将随身带来的桓温奏疏递给了褚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