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便是赏烟花观月了。
此事间,王安石却是醉醺醺的从马车走下来。
脸色不大高兴。
吴氏也没多问,搀扶回了房间。
烟花之下,又剩下王贺与茹云。
侧眼望去,瞧见姑娘看的入迷。
难得能见她脸上带着笑。
今夜怕是难以入睡了,烟花之声愈发的多了起来。
忽而想起后世经典的春节联欢晚会。
轻轻哼唱起难忘今宵。
正饶有兴致坐在门口台阶处欣赏烟花,却是被那皇城司的严大人一句夜间宵禁赶回了屋子。
府内都是被树木房屋遮挡,完全看不到外面的烟花。
没办法,两人只好回了屋子。
进了屋子茹云已经上了床,而王贺却是没敢上。
“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
听闻如此,再扭扭捏捏总是不好。
便小心翼翼钻入被窝。
如往常那般,一边的茹云又先睡着了。
瞧着一个枕头却是给自己留了大半,心中难免有些歉意。
于是便侧身睡着。
迷迷蒙蒙间又梦见了昨日的怪梦。
那哭泣声愈发渗人。
次日醒来,倒是瞧见茹云极为安静地坐在一边没有离开。
见他醒来,开口道,“我已洗漱完了,刚刚你那嫂嫂来敲门我与她说了你还在睡觉。”
听闻吴氏来过,王贺赶忙起床,“你怎的不叫我。”
“见你鼾声如雷,不忍心。嫂嫂说了,会给我们留着早饭,他们今日出门拜访了。”
起床洗漱完毕,带着茹云来到正厅,确实留了一些肉包与鸡蛋,外加两碗皮蛋瘦肉粥。
出门时,却是瞧见茹云的衣服换了一套淡黄色的长裙。
颇有些府邸长女的感觉。
“嫂嫂叫我换了这一身。”茹云说道。
上下一番打量,倒是比之前那粉色长裙似乎更为适合她。
“挺好看的。”
夸奖之后王贺继续往前,却是没见她的双颊多出了一抹微红。
待他们来到正厅,一位女佣人正巧刚刚把加热的饭菜重新端上来。
见他们入座,那女佣人笑道,“王公子,茹姑娘,慢慢吃,若是不够我再去热。”
“够了,够了,谢谢。”王贺瞧着桌上满满当当的碗赶忙回道。
今日早饭稍微变了一些,糯米糕,炊饼,包子,还有一个酷似油条一般的长条油炸物。
“这包子是咱东京有名的王楼山洞梅花包子,夫人说,您要是觉着好吃,明日我会再去买些。”
这包子名字还真是王贺第一次听说。
拿过一个吃了起来,一口下去,便是咬到了肉馅,细瞧之下,发现它的皮极为薄,大概就一张纸的厚度罢了。
但里面的肉馅很大,汤汁很多。
嗦了几口汤汁都没有喝完。
倒是有些像后世的那种灌汤肉包。
真是极为好吃。
连续吃了两个便觉着有些噎着了。
“挺好吃的,明日也多买些,几文钱一个?”王贺对于包子的价格还是有些好奇。
“对外是十五文一个,对官员则是五文一个。”
“为何会有两种价格?”王贺却是有些不解。一个包子竟是能有两种相差如此大的价格。
“具小人了解,这王楼山洞梅花包子之前入朝进贡给皇上过,于是在那之后便有两个价格了。”那女佣人解释完便走了。
佣人刚走没多久,就听见闻茹云道,“真是个阿谀奉承的奸商。”
“奸商是没错,许是卖给官员多半也有补贴。”王贺按照后世的思维说道。
今日的粥也是极为好喝,皮蛋瘦肉粥烧的恰到好处,一点儿都不咸。
刚吃完却是见王安石与吴氏回来了。
王贺瞧见他们两个人则是两个表情。
一个高兴,一个满脸不悦。
“堂弟,可吃完早饭了?跟我到后院去说些事情。”
王安石背着手,难得的颇为严肃。
赶忙囫囵吞枣办的吃完剩余的一点粥,擦擦手便跟了过去。
到了后院,王安石并没有坐下,只是焦虑的来回踱步。
“那辽国使者萧惠也不知是吃了什么药,非要在昨日除夕晚会时说起那晚拒绝搜查的事情。还好陛下通情达理,询问缘由之后帮我压了下去。”
听闻萧慧的名字,王贺有些一愣。
他怎么会在这时候来宋朝?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今日去拜访老师,老师却告诉我,我的调令很可能会在这两日就下发,或许我得在路上过元宵节了。”
王贺听得出王安石话里有些无奈。
“堂兄不必悲观,我想有老师在,堂兄早晚会回到京中。”王贺劝道。
王安石则是摇摇头,“凡事都靠别人,迟早会变得如老师那样,被人从背后捅刀子。”
又是一番有些让王贺吃惊的言论。
难道说晏殊被孙甫、蔡襄弹劾的事情因为此事提前了?
“可是晏大人因欧阳大人出为河北都转运使的事情而遭弹劾?”王贺出声问道。
王安石的踱步停了下来,“你怎会知晓此事?”
这番问话倒是让王贺一下子不知如何作答,只得硬着头皮编撰理由。“老师曾在家中与人谈论此事时被我偶然听闻。”
好在王安石也信了,毕竟他知道自己在晏殊府上工作,难免会接触到机密事情。
“那两个墙头草一样的家伙,为了升官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也难怪王安石生气,毕竟他是晏殊一派的坚定跟随者,对于这种游走在两派之间的人总是看不惯的。
王贺思索一番后说道,“按理说堂弟本不该议论朝政,但自庆历新政以来,冗官、冗兵、冗费严重一直没有得到解决。檀渊之盟以后,每年又多出十万两银子上贡。如此下去,晏大人与范大人终究是躲不过百官问责。”
当他说完时,他能瞧见王安石那愈发有些震惊的脸。
“堂兄不必如此惊讶,或许是因为堂兄乃局内人所以有些事情会想不明白为何如此,但堂弟毕竟是局外人所以才看的清形式。”
王安石听闻,露出思索之色,旋即又叹起起来。
“堂兄何故叹气?”王贺对于王安石的变脸着实有些不解。
“按照你这般所说,晏大人与范大人离京已成为定局,那我又能何时再能回京呢?”
王贺恍然。
但他又不能明说王安石迟早会回到权利中枢。
只能劝谏,“堂兄莫要气馁,如今陛下能支持新政,便是百年一遇的人君。堂兄只需做好自己,天道酬勤,终究会被陛下所看重。”
王安石似乎已是听不进去,离去的背影颇为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