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白色碎片落下。
整个会所都安静了几秒,警方才迟钝地恼羞成怒反应过来,立刻涌动起来去追逐怪盗基德。
最怒气冲冲的,大约便是中森银三和多伦刑警了。
毛利兰眨了眨眼睛,她伸手接了一下漫天的白色碎片,发现它们有些塑料质感,是偏凉的,像雪花或冰片一样。
她又抬头,看向唯一有着明亮的地方。
聚光灯下,道具箱还是血迹斑斑,地面上蔓延着一滩不详的红色血液,浓郁又复杂的血液味道在这片空间里发酵着。
这一切,都和端坐在道具箱上的公主格格不入。
她的神情格外安详,金色的眼睫垂下,双手放在胸口、紧紧握着那枚红色的钻石,唇畔带着一抹笑意。
看着看着,毛利兰的视线便定格在那片血泊中。
白色碎片真的很多,多到不知不觉间,地面上便落了一层又一层的碎片,它们像是雪一样,把地面本来的颜色遮挡住。
有部分白色碎片落进那片血泊中,却没有蔓延出一片红色碎片的湿润地面,相反,有轻微的烟从碎片和血泊相叠的地方冒出。
红色迅速消融,变成干干净净的水色。
毛利兰有些惊讶,“咦?”
比她更惊讶的,是井上三郎,他霍然站起,“怎么可能?!”
他死死地盯着那滩逐渐褪色的水,脸色大变,“血怎么会变成水???”
血怎么可能会变成水?!
当然不可能,除非那本来就不是血!
不是血,就意味着那个该死的家伙……
“那好像是人造血浆?”毛利兰闻声看了井上三郎几眼,重复了工藤新一的看法,“是新一说的,刚刚有溅出来的动静时,他便闻到了血浆的味道。”
又补充判断依据,“新一经常去命案现场,对血迹和尸体相当敏锐。”
“不过,血浆可以变成水吗?好神奇的魔术。”
井上三郎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他咬牙立在原地愣了几秒,突然握拳冲上去,“麻烦让一下,公主殿下!”
他粗暴地挥开公主,又费力打开道具箱,旋即呆住。
道具箱里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的存在,更没有什么尸体,反而簇拥着白色碎片,无数的白色碎片中,端正地放着两株玫瑰,一株是血红色的花苞状态,一株是枯萎的状态。
玫瑰之上,放着一张白色的卡片。
【万分抱歉打扰了你的计划,不过今天的魔术师先生,我便先借用啦。】
井上三郎愣住,他仍沉浸在‘那个该死的家伙居然没死?!’之中,状态暂时没有回转过来,只呆呆地伸手拿起那张雪白的卡片,看上面的字。
卡片是折叠起来的,拿起后,他才发现折页内也有一行黑色的肆意字迹。
【最奇迹的魔术,便是死而复生。】
【非常感谢您的盛情款待,希望下次再见,您已是当之无愧的[魔术之王]。】
【——怪盗基德】
井上三郎:“……”
他握着白色的卡片,低头看那两株玫瑰和一尘不染的洁白碎片,又慢半拍地转头,看向水迹斑斑的地面。
刚刚挥开公主和打开道具箱时,他的手上沾上了红色痕迹,现在握着白色的卡片,卡片上也沾了零星的红色痕迹。
“基德大人和我说过你,”安娜公主道,她还握着红钻石,裙摆上的血迹逐渐褪去,化成稍深一些的水迹,“他说,让一个人甘愿抛弃一切,宁愿成为凶手,也要携带着满腔怒火进行熊熊烈烈的复仇,那一定是一段格外惨痛的往事。”
“可惜,他没有机会得知,也一定会阻止你。”
井上三郎握紧白色纸片,他转头看向安娜公主。
听到这些话,慢慢地,他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手也紧紧攥在一起,把那张重叠卡片攥成一团白纸,“既然、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阻止我?”
“我已经准备好了,会在事后自首的!”井上三郎急迫地追问,“为什么要阻止我啊?!”
他抬头看向四周,逼问每一个闻声看过来的人,“难道你们的家人被一個无耻之徒残忍杀害,无耻之徒却还没有得到一点应有的惩罚,你们会忍受吗?”
“啊?你们不会选择复仇吗?”
“为什么要阻止我?!”
大部分的观众根本没明白又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都茫然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沉默蔓延了几秒后,新入大厅、负责守护公主的几位警方人员上前,迟疑着制住他。
毛利兰站了起来,她远远地看着井上三郎几乎没怎么反抗地束手就擒,下意识转头,“新一……”
原来井上先生居然想行凶吗?!
怪不得之前的言行有些奇怪。
她转头,没有找到工藤新一,只看到一片沉默茫然的观众们。
旁边传来一道有几分温柔的女声,“你是在找刚刚那位小侦探吗?”
毛利兰下意识闻声转头,看到了本来坐在她旁边的一位和服夫人。
和服夫人对她微笑,友善道:“在刚刚怪盗基德离开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那位小侦探追上去了。”
“他大概是去追怪盗基德了吧?”
说着,和服夫人又像是惊讶一样,突然看向道具箱,掩唇,“咦?”
道具箱中,一个人形物体坐了起来。
年迈魔术师用手挥开自己脸上的白色碎片,他茫然抬头张望四周,又低头看自己身下的道具箱,“发、发生了什么?”
他茫然转了一圈,看向安娜公主,“公主殿下,请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非常抱歉,刚刚我失去意识了,可能是……”
话还没说完,井上三郎便要挣脱束缚冲上去找他拼命,又被警方勉强压制住,场面迅速混乱起来。
“哎呀,”和服夫人微挑眼尾,似笑非笑地收回视线,“这位魔术师先生居然还活着,真是令人惊讶。”
她慢慢道:“看来,那位据说相当无礼的怪盗基德,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相反,似乎有着一些底线,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