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我记得……那枚丹药？

晏清皱眉，本能的，脑海中不断闪回的画面第一时间定格在了自己不久前刚被迫吃下的那枚宝蓝色丹药。

如果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没有其他因素影响的话……

想到这里，晏清抬头，目光顿时投向了对门的狱友：“芈前辈，石岳先前为何要喂我吃下那枚丹药？那有何作用？”

“冰心丹，有补神静心之效，你不知？”

“前辈见笑了，小子不过山野出身，私塾的夫子也未曾教导过丹药相关知识。”晏清笑了笑，言语倒也坦然。

“……你的天资真的被浪费了。”

沉默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的芈浪可惜不已：“倘若我并非他人阶下囚，定会将你举荐进江州道场。”

“江州道场？”

闻言的晏清愣了一下，而后看向他的眼光多少显得稀奇。

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有空想这事呢？

虽然他这辈子学是在村里的私塾上的，但关于道场这事，夫子还真说过，因为那位私塾里的夫子就是道场里出来的学生。

在太初界，大楚开国皇帝一统天下之前，这天下尚且还是由宗门世家把持。五姓七望与宗门凌驾于世俗皇权之上，垄断着大量修行法门与秘籍。

那时候的人要想修行，要想得到名师教诲，有且仅有加入世家亦或者加入宗门两个选项。世俗皇朝虽也有修行之法，但终归还是不如以上两者，更别提大量官员都是世家亦或者宗门出身。

这种情况持续了数千年，直到大楚崛起。

大楚人皇马踏宗门，枪挑世家，一举打破了太初界内宗门与世家共天下的局面，建立起无上皇朝。

在统一整个太初界后，楚人皇将国家按照方位划为十五道，设道府，统辖天下三百五十一州。

而后，人皇开创性地在这三百五十一州内建立起了传道受业解惑用的道场，并将摧毁宗门、世家时所搜刮到的修行秘籍不断下放至天下各州郡内的道场里，以供天下炼气士相互交流，印证学习。

人皇逝去后，继任者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于州之下的郡县内建立起了新的道场，方便上承州府，下启郡县。

时至今日，虽然人皇与他的同伴早已逝去，但大楚一朝却建立起了一套自下而上的、完善的学堂修行制度，朝中官员的出身大多也不再是拿到许可后重新建立起的宗门与新出现的世家，而是各州郡道场。

百姓人人皆识字，修行路人人皆可走。

不过，随着时间的变迁，大楚境内各州郡道场的实力相较于初建立时已有了不少变化。这其中，芈浪所言的江州道场便是变化最大的之一。

地处繁华的江南，隶属于江南西道管辖的江州在建立之初仅仅只是排在首府洪州之下的小弟。可到现如今，江州的繁华程度已然足以与江南西道的首府洪州并驾齐驱。

江州地位上升，故而连带着由江州府衙官方设立的江州道场实力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

也正是因为如此，晏清从没有想过自己能混进江州道场学习。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天才的十八岁都已经跨入练气境了，厉害的甚至都已经凝练出了胸中二气，他在炼精境都进步缓慢。

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出事情的话，他最初的规划是靠写小说话本所积攒下来的本钱与名声找家次不少的宗门进修学习。

毕竟江州发展到如今，境内除了江州道场这间最好的官办道场以外还有许多实力并不是很强、但也足够承担起一部分修行教学任务的中小宗门——

嗯？

不对。

猛然间想到一件事的晏清眉头微蹙。

从当前的交流来看，这个芈浪在楚国内明显是个地位不低的大人物，且极可能就是江州人士。可为何救他的人——

“与我相关之人早已被芈浪以入魔状态屠戮了不少，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转移走了。”

仿佛猜到了晏清在想什么一般，缓缓闭上了双眼的芈浪语气略有些萧索与悔恨：“倘若没有猜错，石岳如今对外恐怕还是一个追查入魔之人替我复仇的形象。”

“……抱歉，前辈。”

“没有必要道歉，这是我的问题，他们因我而死。”男人的情绪看起来很平静。

想要说些什么的晏清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选择了静默。半晌后，方才生硬地转移走了话题：“前辈，敢问石岳当下是何修为？”

“炼神境，已经接近于凝实一朵神花了。”

“……”

本还在盘算着什么的晏清气力一泄，心头无力感顿生。

炼气化神，炼神返虚。

练气是凝练胸中五气，待到五气凝结完成后便可寻找契机凝实顶上三花，而这凝实顶上三花的过程便被修行界定义为炼神境。

修行本就是一步一登天，有天骄能越级战斗多是凭借出色的法宝亦或者术法神通，而晏清这些都没有。

全身上下唯一能当武器用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一口好牙。

“这样吗……”

咬了咬略显干涩的嘴皮，倒在青砖地表上的晏清闭上了双眼。

没救了，等死吧。

炼神境杀他一个炼精境小虾米，一指头就足以碾压。这是修为境界上的差距，不是轻易能够抹平的。

就算那个什么冰心丹可能足以促进道德经的复苏，现如今身为阶下囚的他也完全没有跟石岳继续讨要的条件。

更何况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人塞这种补品丹药给他吃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张寡妇她们发现我失踪后会不会去到官府那边报案……

对管家老韩活着不抱任何希望的晏清思绪放飞着，不多时，他便嗅到了一股清香——一股足以驱散这地下囚牢中恶臭气息的清香。

“嗯？”

睁开双眼坐起身，循着香味飘来的方向望去，去而复返的石岳手里拎着不少药材。

这是……？

晏清皱眉，眼睁睁地看着一言不发的石岳咬破了自己的食指，以鲜血在阴暗的走廊上涂抹出一道诡异的法阵符号。而后单手抚肩，口中诵念着古怪至极的音节——

法力激荡间，一股无形的压力以他为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开来。

忽地，仿若凭空取物般，一尊篆刻着古朴文字的青铜鼎自猩红法阵中冉冉升起。无源之火拔地而起，炙热的火焰于风压中摇曳，不断灼烧着这古朴青铜鼎的底部。

数息过后，原本空无一物的鼎内隐约可见一滩血水沸腾。

“咕嘟咕嘟”的声音在火焰灼烧下绵延不绝，眼看着时机已到，石岳直接将药材尽数扔入这青铜古鼎之中。

渐渐的，鼎中血水不断增加，一缕缕精气自其中溢散开来——

“你该进去了。”

冰冷至极的声线骤然来袭，还没等晏清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已然出现在了滚烫的青铜鼎中！

一息过后，石岳两指并拢，猛地向下一滑——

一汪清泉径直倒入滚烫的青铜鼎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