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盯着铁匠铺的,可不止赵冬海、柔娘一伙人。
靠近木屋的山壁,存在着一条窄小裂隙,裂隙被一蓬青草遮挡,若无人找寻,根本不会发现它的存在。
深夜时分,草丛忽然动了。
两簇青草挤开,露出半边灰呛呛的羽毛,接着是一对滴溜乱转、闪烁灵光的小眼睛。
“懂鸟语的家伙……果然认识周扒皮,嘎嘎嘎!”鸟里鸟气的、仿佛干笑的声音响起。
这动静,低不可闻。
又加之这里僻静,自然无人注意。
鸟瞳灵性地眨动两下,随即草丛分开,一只灰八哥贼头贼脑跳出来。它的双翅交叉后,如同人般负手踱步,大摇大摆,嚣张跋扈。
“唔,要不要进去找他唠唠,周扒皮很可能完犊子了。”灰八哥左右踱了几步,两只翅膀翻到身前互碰,仿佛在击掌下定决心:“就这么定了!嘎嘎,多亏以前留了一条暗道。”
灰八哥贼兮兮地跳到了山壁下,溜着边儿前行,很快就到了铁匠铺外。
它没绕到正前。
而是蹦跳来到墙角,撅起鸟屁股,以一对鸟爪扒拉起来,碎石、砂土和木屑一点点刨开,被堆放在一边。没过多久,墙角就多出一个倾斜向下、大概拳头大小的‘老鼠洞’。
等到拽出了一团裹着砂土、呈沙包状的破布,灰八哥才停止挖掘,退至洞口外。
它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背起翅膀绕洞口一圈,又低着脑袋钻了进去。临末了,它不忘伸出鸟爪,勾住洞口的那团破布,遮挡住了洞口。
……
随后两天。
找到落脚地的白皓,几乎深居不出,将时间花在清点收获、揣摩法术上。
收获,主要来自死在自己手上的王勇和萧得贵。
王勇储物袋里的东西,与他胞弟王猛相差无几。
下品法器镔铁锤一件、《莽牛劲》玉简一枚、疾行符两张、益气丹半瓶(五粒)、赤铜令牌一块、下品灵石三颗,外加一小堆金豆银钱。
袋里没有疗伤丹。
想必那兄弟俩向来同行,疗伤丹就备了一粒。
倒是萧得贵储物袋里的东西,出乎意料的少。
没有下品法器。
没有玉简。
除了一瓶益气丹、十三颗下品灵石、四颗小金豆,就剩下一册半新的账本和一件不知从哪儿偷来的红肚兜。
哦,对。
还有一张传音符。
白皓挑出其中有用的,统一归置在腰间储物袋。
三十四颗下品灵石、下品法器镔铁锤两件、疾行符三张、飞岩符五张、益气丹二十一粒、疗伤丹一粒。作为一位炼气九层圆满的修士,这般身家显得寒酸,可对白皓而言,却有种一夜暴富的满足感。
当然,这份‘殷实’身家中,还不包括魏显三人的法器和功法玉简。
倘若三人用心办事,白皓不介意交还。
只要有百世镜在,其它的一切皆是身外之物,不说可有可无,但并不那么紧要。
至于令牌账本等杂物,连同那张传音符,都被塞进了王勇的储物袋。
最后,白皓又把百世镜从腰间单拿出来,用红肚兜随意缠裹两下,也塞进王勇的储物袋,之后放回怀中。
经过一番捣鼓,他的手头多出了一个空储物袋。
整理物品完毕,白皓静下心来,开始揣摩《鬼岩印》。偶有所感,他还在屋里演练,看能否融会贯通。
这门残缺功法中,除了潘家兄弟使过的基础法术‘初级岩遁术’,另外记载着‘飞岩术’、‘石肤术’两式衍生法术。
修为高,自有高的好处。
《鬼岩印》功法入门很快,才过半日,在白皓的气海里,就转化出少许土属性灵力,通过催运于臂,他的一条胳膊轻松探进了后墙,触碰到坑洼不平的岩石山体。
乐观估计——
顶多半个月,他就能练成这初级岩遁术。基础法术一旦练成,衍生法术自然水到渠成。
半月练成《鬼岩印》,这等速度若被潘家兄弟得知,必然会惊掉下巴。当初,他们可耗费将近五年时间,勉强窥得了门径;哪怕现在,也要两人携手催使,才能遁入山壁。
抛开静心修炼不谈。
有件事很古怪。
这两天,每当盘坐入定时,特别是在深更半夜,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探。
窥探,并非来自屋外。
反而是在屋内。
初时,白皓还以为,是铁匠铺主人暗中动了手脚,以某种神奇手段监视‘看店的人’。
到后来,越想越不对劲。
为了清除隐患,白皓细细翻找过,连墙壁、床底都不放过,可惜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
第三日过午,白皓命魏显跑了一趟杂货铺,以那只腾空的储物袋,换来两块蓝水晶和一个香草蒲团。
换取这些东西,不为别的,是他下定了决心,要查明事情的真相。
当夜。
一如前两日,白皓出屋活动了手脚。并且,颇为大方地丢出两块灵石,让魏显和潘家兄弟出去饮酒。
等三人走后,白皓操起火钳、木工手钻等物,在铁砧前忙活了一阵,随后开启铁匠铺的阵法,回到左侧木屋。
放出香草蒲团。
白皓盘坐其上,接着拿起《鬼岩印》玉简,煞有介事地查看一番,再取出刚加工过的蓝水晶‘眼镜’,将它固定在双耳。等一切准备就绪,他把双手叠放于小腹前,缓缓调出气海的灵力,装模作样修炼起来。
时辰,与往常一样。
举止,也没太多出格。
加工和查看蓝水晶,也不刻意隐瞒。
一切,都很自然。
就好像——
白皓想通了功法的某处关键,要继续修炼下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半夜。
等待,比较煎熬。
这一夜的白皓,并未真正修炼入定。蓝水晶镜片后,他的眼睑不曾闭合过,眼珠频频移动,留意着屋内的一切。
鲛油灯,一直亮着。
自打住进铁匠铺,每当夜幕降临,白皓都会点着鲛油灯,让自己时时处在明亮处。
略暗的光亮,在后墙投出了一个瘦长身影。随着时间逝去,绳捻偶尔噼啪作响,墙上的暗影便伴之抖动。
夜,静谧漫长。
快到子时。
这份静谧,终于有了改变。
房梁高处,与后墙相交的青瓦拼接处,一对贼兮兮的小眼睛探出来,盯上了低处的、盘坐于香草蒲团的白皓。
这对眼睛,漆黑深邃。
却绽放着一抹光彩,让它跟周围的夜色格格不入。
其间,能看出……
迷惑。
好像眼睛的主人不明白,今夜白皓为何变得不同。
眼睛停顿了一刻钟。
渐渐地。
似乎按捺不住好奇,这对眼睛眨动两下,向下方一跃,无声落到房梁上,也隐隐约约现出了它的真实面目。
灰羽毛的鸟!
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