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个摊位上，最为常见的，是法器、炼材和灵草，偶尔也能看到玉简符箓。

货物，甚少重复。

有的胡乱堆在一起，有的还挂着干涸血渍，一看就不像正经来路。

草草逛了一圈。

白皓找了相对靠里的边缘，也学着其他修士的做法，摊开一块江南白绸。

再把闲置的法器、玉简和炼材摆了上去。

法器，一共两件。

一件得自王氏兄弟的镔铁锤。

一件六指老仙的粉红绣鞋。

玉简，一共两块。

《莽牛劲》对他用处不大，又不是特殊功法，索性一并拿出来。

炼材，则来自灰须鳅。

一截妖骨、一小瓶妖血。

有些东西不方便摆到明面，因为它们价值不低，不想平白惹下麻烦，比如那颗妖丹。

摆出货物后，他盘坐下来，一边等待主顾，一边观察着其它摊位。

随着时间推移，鬼市修士越聚越多，大概半个时辰后，谷中汇聚了近百修士。

他们进到落鬼渊谷地，大多不怎么闲逛，而是觅地摆出零星的几样物品。一个个警惕非常，不断打量周围，任何动静都能引来怀疑的目光。

也有一小撮修士结伴而来，这些人流连各处，碰到瞧上眼的东西，便停下传音议价。

与世俗黑市不同。

这里没有袖中谈价，也没什么特殊手势，总之减少不必要的接触，免得被人暗动手脚。

相对陌生的东西，摊主偶尔也会讲解两句，但更多是沉默以对。

鬼市，很鬼。

白皓亲眼瞥见——

一名高挑女修看中了一小瓶尸油，甩出十颗灵石，将它匆忙收进储物袋。之所以断定是尸油，是因为那股臭中带香的怪味，哪怕相隔甚远，也能飘进附近修士的鼻中。

也有一名矮壮男修拿起了一口血色长刀，忍不住放声大笑，连说着“踏破铁鞋无觅处”，最后扔出一小堆灵石，扬长而去，连鬼市都不愿久待。

还有一位驼背老翁，掏出一叠灵光外溢的中阶符箓，换走了一支品相不错、笔杆刻着名号的符笔。

也就是这“老翁”，让白皓星目亮起，忍不住传音呼喊。

“道友留步。”

驼背修士闻声望过来。

当他看到白皓指着的小玉瓶，浑浊的双目不禁绽放精芒，快步走了过来。

鬼市出售的东西，不一定都见不得光，为了快速变卖或交换某件宝物，有人也愿意出售普通物品，其中较常见的是符箓、灵丹、炼材等消耗品。

“这是？”

驼背修士传音道。

白皓微微一笑：“灰须鳅妖血，小妖六层！”

在落鬼渊鬼市，易容伪装再平常不过。眼前这驼背老翁，也使用了易容术，但比《皮囊书》秘术差出一大截，很轻松看出了眼角的破绽。

这人很年轻。

他的一双眼睛看似浑浊不堪，可掩不住隐藏其内的活力。

白皓有理由怀疑，对方的佝偻驼背也是伪装而成。

“灰须鳅？”驼背修士目露惊疑，“可是来自百兽谷外？”

灰须鳅修炼不易，附近能成了气候的凤毛麟角，升龙涧的那条最是出名，不少修士知道它的存在。知道又如何，灰须鳅这种妖兽滑溜无比，要逮住它非常困难。

白皓摇头不语，还指了指稍远处的山谷出口。

驼背修士明白过来。

刚刚他犯了鬼市的忌讳，不该追问物品的来历。

“道友有多少？灵石几何？”

听到这个传音，白皓再指向绸布上的小玉瓶：“三颗下品灵石一小瓶，或用符箓交换，大概……能有百瓶。”

“嘶～～～”

驼背修士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望向白皓的眼神多了一抹讶异。

妖兽灵血的多寡，跟妖兽的体型、修为、种类等有关。体型大的妖兽，自然灵血多些；修为高深的妖兽，灵血更加精纯，数量也多过低修为的同类。

普通小妖产生的妖血，往往汇聚于妖丹附近，生生不息，支配着它们的修行。随着修为提升，妖血才向躯干扩散，直至布满身躯。

换言之。

并非妖兽体内的所有血液，都能称为‘妖血’。妖血粘稠如浆，妖力充盈，跟普通血液有着很大分别。别看小妖六层的灰须鳅体型不小，但全身妖血收集起来，也就装百来个玉瓶。

这位该不会杀了那孽畜吧。

征得同意后，驼背修士拿起玉瓶，打开瓶塞，施展望气术感知，确认没什么出入，才正色抬头：“道友直接说出百瓶，心中可是确定了我的身份？”

“有些猜测，鄙人对制符一道稍有涉猎。”

白皓点头回道。

刚才看到对方购买符笔，就知他是一名制符师，加上出手就是一叠中阶符箓，证明对方制符的水平不弱。这样的主顾吃下百瓶妖兽血不算难事。

灰须鳅是水系妖兽，以这种妖血蘸符笔，能更好保存法术的威能，制符师可趋之若鹜。

驼背修士沉默片刻。

“道友对符箓可有要求？”

这就代表，他初步同意了交易，并且倾向于以符箓换妖兽血。

这也正常。

如果以灵石交易，免不了多倒一次手，其中必然被旁人赚上一笔。

以物易物，双方都有好处。

白皓早知是这个结果，当即传音说出了所需符箓的类型。

辅助符箓，比如甘霖符、催灵符，他一概不选。这些符箓适合宗门或家族栽植灵药、培养灵兽，对自身的实力没什么好处。

攻击、防御符箓，当然多多益善。

经过一番选择和讲价，白皓得到了火球符两百张，飞岩符、水箭符、金枪符、木刺符各五十张，疾行符、疗伤符各二十张，中阶符箓烈焰符、金甲符各二十张，全部加在一起，刚好凑足了三百灵石。

清点过符箓，白皓轻抹储物袋，取出了一个盛酒的黑瓷坛，坛里正是魏显收集的灰须鳅灵血。

不用特制器皿盛放，妖兽血中的灵力会慢慢减弱，好在相隔不久，倒没损失多少。

驼背修士得了一大坛便宜妖血，心情大好，传音寒暄数语，便告辞离开。

白皓拱手相送。

有了这开门红，好运接踵而来。

没多久，那多余的镔铁锤和两块《莽牛劲》玉简顺利出手，换来了六十颗灵石。

摊位上，只剩下了妖骨和绣鞋。

这双粉红绣鞋也算一件不错的中品法器，除了避尘防水，还能提升一成的身法速度。

那夜在破庙，炼气八层的六指老仙就靠它，跟白皓缠斗了许久。

若换在坊市。

这双名为‘燕舞’的绣鞋摆上柜台，最低也能卖到三百颗下品灵石。

又过半个时辰。

一名拄着拐杖、目光诡谲的的老妇人，以一套小型黄沙阵的阵旗，换走了燕舞绣鞋。

至此。

白皓能交易的，就余下灰须鳅妖骨和一颗没拿出来的一品妖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