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撩开薄纱。
矿洞洞口跑出了一伙人,先前冲进矿洞的黑袍修士都在其中。
“霍纯,交出传送石!”
“传送石拿来!”
“霍胖子,你敢抢王某的囊中物,找死!”这人未遮黑巾,面目阴鸷,腔调跟矿洞里喊出‘此物与我有缘’的如出一辙。
其余修士没高声呼喝,但一个个满目杀气,气息紊乱,好像刚刚一场恶战。
这伙修士看到了香妃榻,也看到了胖修士的熟络动作,稍一思量,就将两人视作了同伙。
没什么犹豫。
跑得最前的黑袍修士,齐齐出手。
刀、剑、绳索、长鞭、符箓,出现在半空,挟着铮鸣锐响,急袭而来。
其中的刀剑,左右分开,竟一齐攻向了香妃榻,意图断了胖修士霍纯的后路。
刀,是碧焰刀。
剑,是秋水剑。
这两件中品法器,前者升腾碧焰,后者释放水光,于夜色中绚烂绽放,照亮了模糊的香妃榻。
众人瞧见了。
这宛如躺椅的香妃榻中,盘坐着一个黑袍破破烂烂、瞧着狼狈的青年修士,目露笑意。
可下一刻。
这名‘同伙’右掌推出,疾快击在霍纯的肩头,香妃榻咻地一声,借势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也避开了刀剑法器的左右夹击。
霍纯闷哼一声,吐血倒飞。
在他的胖脸上,兴奋定格凝固,还带着些许迷惘。
肥滚滚的躯体,撞上了一道带有勾刺的鞭影,黑袍顿时被撕裂,皮开肉绽。
血,在飞。
人,也在飞。
奇怪的是,那绽放金芒、能抵挡筑基强者一击的的甲胄虚影没有出现,好像来不及激发。
最终,霍纯重重砸在了地面,激荡起一片尘土。
瞧到这自相残杀的一幕,正掠来的黑袍修士目露愕然,可当他们看到由霍纯手中飞出的传送石,一个个改变方向,互相抢夺起来。
即便他们看到,香妃榻趁机离开,也不愿分神追赶,为了一块传送石,为了进入器修秘境的机缘,一伙黑袍修士渐渐打出了火气。
……
白皓御榻飞行。
这回,他不再惦记传送石,而是朝驿站方向赶。
避开了显眼的山路。
避开了光秃秃的山岩。
过了片刻。
腰间的灵兽囊,忽然动弹一下,好像在提醒着什么。
白皓撩起一角薄纱,望向右侧的一小片野杏树。
“出来吧!”
就见其中一棵杏树后,转出一个肥胖圆滚的身影,轻轻一跃,脚下生出两团金芒,便追上了香妃榻。
甫一靠近。
来人嘿嘿笑了,一把扯去累赘的蒙面黑巾,连罩头帽也扒拉下来,露出一张油腻泛光的圆脸。
来人,正是霍纯。
“你个老六,啥时候变得这样贼,要不是你跟我使了眼色,哥差点儿以为你要黑吃黑。”
霍纯眼睛眯成一条缝,其间散出鸡贼和佩服。
白皓不说话。
隔着飘动的薄纱,他只瞅了一眼,翻手拿出一物。
传送石!
在摊开的掌心中,赫然是一块绿芒莹莹、散发玄奥气息的传送石。
其内,隐有三团絮状物。
絮状物似天然形成,呈品字形排列,稍加晃动,还会缓慢旋转,如同碧空中的星云。
可别小瞧了这它。
一团絮状物,代表着一次传送。
换言之,此刻白皓把玩的传送石,起码能保证三名修士同进器修秘境。
如果不讲明用途,很多人恐怕误以为,这只是某种炼气材料,或者不知名的奇石美玉。
霍纯笑得更欢。
“老六,事先说好喽,进秘境得算霍哥一个,卖了名额的灵石三七开,你三我七。”
一边说着,霍纯一边靠近香妃榻,伸手去撩垂落的薄纱。瞧这个架势,他还打算挤进去同乘。
香妃榻微偏,恰好避开。
霍纯有些愣怔,看到坐在榻中的‘同伴’望着自己,又嘿嘿干笑起来。
接着,他飞快转动。
转动过程中,跟破烂儿没什么分别的黑袍除去,一身宽大的华丽锦袍换上。
不仅这样。
霍纯抬手在脑后一抓,一张肉墩墩的、瞧着像厚猪皮的人皮面具也被拽下来。
面具后,还是一张胖脸。
但明显小了一圈。
虽然还不俊朗,但多了几分耐看忠厚,加上一身合身的锦袍,整个人瞧着不那么脑满肠肥。
除下的黑袍,他没有收进储物袋,并指虚划数下,一柄巴掌长的荧光小剑飞出,将它斩成了碎片。
袍袖挥动。
这些黑布碎片被吹到两侧。
有的落进了茂密草丛,有的挂在了高高树梢,有的飘向隐蔽的深坳。
似在误导,又似在挑衅。
做完这些,霍纯满意拍拍手掌,收回小剑,闪身追上香妃榻,又要往里钻。
怎料到。
香妃榻又偏开。
这下,霍纯面色难看了。
“你个老六,搞什么!”
“别再演戏了,你知道我不是六指老仙!”白皓操纵香妃榻,继续向前赶路,并没有因此耽搁。
霍纯挠了挠头,眼神疑惑:“老六,跟霍哥开玩笑呢?咱俩谁跟谁……”
话说到半截。
霍纯蓦地察觉,香妃榻竟越走越快,好像要甩开自己。
“不说实话,传送石没份。”白皓右臂轻抬,一股火灵力即将逼出体外,注入香妃榻的扶手。
“嗳嗳,等一下!”
霍纯连忙呼喊。
这一刻,他不再假装憨厚,而是急催体内的灵力,稍稍超过了香妃榻。
“这位道友,咱有话好说!不知怎么道友称呼?”
说话的同时,霍纯的右侧袍袖微涨,金芒隐现,有出手阻拦之意。
“垂瓦纳!”
白皓报出了假名。
其实一开始,在矿洞洞口外,他就识破了霍纯的伪装。
那日杀了六指老仙,对方储物袋里有一块记录玉简,里面都是六指老仙的游历见闻。诸多内容中,就记着他为数不多的“朋友”,霍纯就是其中一位。
对霍纯的评价,六指老仙只有八个字。
面忠实奸,不得近身。
刚才霍纯的样貌油腻透顶,跟忠厚扯不上半点儿关系,白皓就断定,对方一定易了容。
还有——
连朋友都心生忌惮,不愿让其近身,谁敢让他钻进窄小的香妃榻。
综上,这就是个骗子。
只可惜,他没骗成白皓。
“垂道友,我那朋友老六……是死在你手上吧?”霍纯瞥了瞥香妃榻,选择开门见山。
白皓不愿纠结这些。
只见他轻轻抛起传送石,又稳稳接住,周而复始,将它当做了一件玩物:“说那些虚的没用,规矩照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