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今日这牛肉,肉质细嫩、香味浓郁,甚是可口啊。”申耽品着入口的牛肉,忍不住赞道。
一旁的下人笑道:“主人,近来有行脚商客运来许多各地特产,您吃的乃是益州黄牛,自然口味不同。”
申耽笑道:“不错不错,可寻他多买些,此地少有行脚商客愿来,赶上一次却不容易,下次再能吃到又不知什么时候去了。”
一旁的申仪则皱眉瞧了一下杯中暗红色的液体:“这是何酒?此前怎未见过。”
“这是最近流行的葡萄酒。”
“哦?这便是成都那边的陈酿葡萄酒?”
下人摇头道:“陈酿葡萄酒那行脚商可没有,这只是普通葡萄酒。”
申仪抿了一口,一挑眉:“滋味甘醇,又无寻常果酒涩口之感,确实不差。”
但马上又生起气来,因为他知道刘封家中可是有陈酿葡萄酒的,听说乃是太子所赠之物,那家伙却从未拿出来招待他们。
“哼。”申仪一口饮尽杯中酒,心中暗道:「待事成之时,却看汝还如何张狂!」
那行脚商队贩售之物极杂,益州的黄牛、茶,荆州的米,东吴的咸鱼,甚至还有南中的药材……近来在三郡之地往来贩卖,很受追捧。
申家作为此地最大的豪族,贡献了那商队过半的销售额。
那申家下人伺候过主人吃饭,便来到小门前,寻到了那个尚且等在府门口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面相憨厚,宽大厚实的衣袍遮住了其健壮的体格,此时见他出来忙笑道:“先生,如何?二位申将军对敝号贩售之物,可还满意?”
那下人几时被人称过先生?见其嘴这么甜,倒是看这憨厚青年越发顺眼。
“不错,尔等贩来的确是好物,将军甚喜。”
那青年立刻眉开眼笑:“如此甚好、甚好,多谢先生,如此我们下次再来就敢再多进些货了。不知府上最喜何物啊?”
这青年说着,手底下已是一串铜钱递了过去。
那下人低头一瞧,是汉中王发的直百钱,脸上也是又温和亲近了几分。
在益州官员的全力运作和刘禅利用赵氏商号的配合下,以蜀锦、葡萄酒作为攻势,直百钱如今在荆益二州已基本重新恢复了铜钱的信誉。
各地大族都或主动、或被迫的用起了这种钱币,有他们带头之后,也开始迅速影响民间。
现如今不仅荆益二地,周边临近魏、吴一些地方民间也开始用起了老刘发行的直百钱。
而对于这件事,还尚未引起那两家高层的关注。
东三郡虽然较为闭塞,但这么久时间下来,又算是老刘治下,自然也早已开始流通使用了。
这下人耐心的将申家兄弟喜欢的商品都告诉了那青年,随后问道:“尔等若能弄来陈酿葡萄酒,想必将军不会吝啬,没准一高兴还另有赏赐。”
青年无奈一笑道:“您也知道,那些都是赵氏商号那种大商贾在做,像我们这种没有背景的小商队可拿不到。”
不过马上他又拱手道:“但此番得申家赏光,我等实不虚此行,日后本钱多了,定然还有更多好物运来。届时……还要请先生多关照。”
“好说,只要尔等物美,我申家又岂会付不出钱来。”
“那是那是。”
那憨厚青年嘴甜,又会来事,没一会儿就捧得那申家下人有点晕了,言语间已然称兄道弟起来。
“王兄,最近好像有些北人来此?他们不会也是来申家谈生意的吧?生意不好做啊,弟实怕被人抢了先机。”
申家下人摆摆手:“没人来与你们抢买卖,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商贾,那都是我申家贵客,身份绝非等闲。”
那青年眼神微微一闪,随后笑道:“那兄弟就放心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日后申家若有所需,王兄知会兄弟一声便是。”
说罢又递了一串铜钱过去。
“你我一见如故,贤弟无需这般客气,呵呵。”那王姓下人嘴上说着,拿钱的手却很是麻利。
自申家离开,那青年便回了商队,走路时身形步态皆与普通百姓无异。
只是若有高手在此,或许就能发现,他脚下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上庸来了个小商队。
西城郡则多了個流浪汉,因擅长军中武艺,被那边正在加紧操练的申家部曲家将慧眼识珠,聘为了家中护卫,指点部曲武艺。
而孟达让他的心腹,房陵太守邓辅扩充兵源,也有一个身高体壮的汉子以其勇武,刚投军便被上官赏识,直接当上了什长。
……
申家兄弟饭后,仅剩二人时,申耽问道:“给刘封的‘上计’准备的怎么样了?”
那刘封忍了许久,等来等去还是没消息,终于怒气冲冲又找了孟达。
孟达只说他也是多次登门,努力做工作,申家兄弟终于已承诺尽快办好此事。
他们见拖不下去了,便决定出点血与那刘封,暂时先把他安抚住。
申仪道:“已差不多了,我这便送书信与他,写明所备下的钱粮物资,再送份厚礼,想必当可让他安分下来。”
申耽点点头:“不必吝啬,不仅礼要多备,‘上计’钱粮也别差太多。当务之急是稳住他,待魏王大军一到,此番他吃进去多少,便让他加倍吐出来。”
“是,兄长。”
二人相视一笑,笑容里皆藏着阴狠的杀意。
……
刘封收到了申家兄弟遣人送来的书信,上面记载着‘上计’的钱粮物资。
“钱313万,各类粮合计114石,金……”
后面还有各类杂项,耕地、人口统计等等,刘封没再继续往后看。
他将这玩意交给了自己手下的小吏们去计算,他可搞不懂这些复杂的玩意。
但他还是很满意的,虽然本能的觉得少了点,但三郡原本也不是什么富庶之地,申家兄弟能拿出这些来,起码也算是一种态度。
随后那申家使者又言:“将军,小人尚有一言转达。”
随后他看了看周围,刘封一摆手挥退了闲杂人等。
那使者笑道:“将军,家主另备薄礼献于将军,还望将军笑纳,家主希望今后能与将军精诚合作,以助大王早定大业。”
随后他又奉上了另一份礼单。
刘封摆手笑道:“哈哈哈,二位申将军不必如此,本将一心为公,非是欲谋私利。二位将军若有心,便将此礼一并上计便可。”
那下人一愣,但反正这礼也算送出去了,或许刘封只是嘴上说说场面话而已,谁知道你是上计还是自己收了?
于是他也没再说什么,便告退了。
刘封大致扫了眼礼单,金子钱帛、珍玩兽皮……虽比上计所备差的远,但对个人来说也确实称得上一笔厚礼了。
申家的财富,事实上也和沔水有关,沔水此段河底之泥,是可以淘出金沙的。
沔水的金沙虽然淘取不易,比之金矿产量低上不少,但也是一笔可观的稳定收益。
申家兄弟常年派出大量淘金女于河底挖泥淘金,这些女人用自己艰辛困苦的生活、恶劣的工作环境,换来了申家的黄金收益。
而她们自己每日手过黄金,却连饭都吃不饱,稍有懈怠还会被辱骂鞭打。
因劳累困苦死去的淘金女,每月都有,并不稀奇。
对于手中的厚礼,刘封虽有“申家兄弟竟敛财至此”的概念,但更多想着立功受赏,扩土拜将的他,对这些也并没多少具体的认知。
“将军,府外尚有一人求见。”门外忽然传来下人声音。
申家下人前脚刚走,这又是何人?
刘封道:“可知来者何人?”
“他奉上一物,只说将军看过便知。”
“拿过来。”
下人推门而入,递上了一样东西。
刘封看过之后先是一惊,随后喜道:“快让他进来!”
此时刘封手中的,竟是荆州临别时,他献给刘禅的一块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