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事,你乃益州郡本地之人,此次南征还望李从事多多在旁提点。孤若有下令不妥之处,李从事当直言指出,孤定不怪罪。”
虽然刘禅提前通过赵氏商号做了许多功课,但有些细节,怎么也不如李恢这个本地人。
哪怕已举家搬迁多年,自小长大的家乡记忆终究应当是很深的。
而且刘禅军中无人会说此地夷越各部方言,这也要靠李恢了。
对于他,刘禅前世了解不多,但今生却印象深刻。
此人也算是对老刘“一见钟情”了,当年老刘刚从葭萌关准备进攻刘璋,正要去州府任职的李恢听说后就认定老刘定能成功。
州府任职?去他地吧,刘璋都蹦跶不了几天了,还任个屁的职。
李恢立刻原地掉头,反向任职去了。
在绵竹见到老刘之后,立刻中了老刘的魅惑,真就纳头便拜,老刘对他也很欣赏,让他随军一同进发。
之后派去汉中联络马超的,正是这位李恢。
等老刘拿下巴蜀之后,任李恢为功曹书佐、主簿,却有逃亡的罪犯诬告李恢是诈降要反。
执法官员当天就把李恢拿下了,反正只是個降官。
只是,这话老刘能信?诈降要反,结果一直等到自家主公都投了也没反是吧。
他非但没有怀疑李恢,还亲自为他洗清冤屈,并且直接升官让他当了益州别驾从事。
李恢感动得无以复加,自那之后便彻底对老刘死心塌地了。
从这件事,刘禅看出了这个人识人的眼光、临时弃官的魄力、劝降马超的智慧,还有最难得的忠诚。
此人绝非一个别驾从事之才。
“太子言重了,此次南征,臣自当尽力辅佐太子,助太子平叛讨贼!”李恢惶恐道。
他只在几次高层会议上见过太子刘禅,但也为其小小年纪却不凡的见识谈吐所折服,还有两次堪称逆转乾坤的战功。
果然,虎父无犬子。
二人一路上相处融洽,很快便到了郡治所江阳县,县城外已经树起了一座军营。
军营外,随时准备出征的一万士兵正列阵迎接太子刘禅,甚至为了凸显军容,士兵皆披坚执锐。
“太子!”许久未见的张翼率领一众属官,还有军中将校快步上前,“臣江阳令张翼,参见太子。”
“参见太子!”
众人深施一礼,刘禅拱手回礼道:“诸位免礼,平叛要紧,一切从简。”
哗、哗、轰!
众人皆是面色一变,原因无他,刘禅身后的赤星军,近两千人行军,脚步声竟显得十分整齐。
举目看去,士兵们虽未着甲,然而那股自血与火中拼杀出来的气势,却显露无疑。
此等军容军纪,身后特意披甲迎接的万人大军,一下便被比了下去。
刘禅太子亲军的惊人待遇,随着那次公开招募士兵,如今已经传开了。
各支部队的士兵不止羡慕,多多少少也有些不服。
就算是太子亲军吧,可这差别也太大了,他们当中也不乏杀过人见过血的老兵,能比那赤星军的兵差到哪去?
刻意披坚执锐,个个昂首挺胸,未必没有比较的意味在里面。
结果今日一见,赤星军光走两步往这一站,他们心里便服气一半了。
就算再让他们在这训上十天半个月,他们也完不成这么高难度的活儿。
不过打仗可不是只靠这些就能胜的,终究是不是徒有虚名,还得真正拉出去遛遛。
什么样的将带出什么样的兵,这些自巴西来的士兵,多多少少也带了点张三爷的味道。
张翼当初是见过赤星军的老底子的,此时更显惊讶。
战绩他当然听说了,可当如今这支队伍站在眼前时,那又是截然不同的震撼程度。
张翼感叹道:“许久未见,太子竟已将麾下练成如此精锐之师,翼佩服之至。”
他甚至觉得自己训练的一千县兵有点拿不出手,画蛇添足了……
【张翼好感度+10】(65)
【张翼好感度60,治军天赋+8×2,计略天赋+8×2】
“呵呵,来时孤便见沿江两岸百姓安于生产,可见江阳县在张县令治下之安定。且大军驻扎于此多日,与民相处两安,足见张县令之能。”
刘禅自然也没忘记这位犍为张家的青年,后来他已经听说了,张家能那么快倒向自己这边,全赖此人。
“请太子及诸位上官先随吾进城,请。”
……
众人转移到城内详谈,军队进入军营暂且休整。
“如今前方形势如何?”刘禅开门见山。
张翼身处比邻朱提郡的江阳,消息自然比他快得多。
王猛也不可能有点小事就发个书信,要是有手机能发个微信还差不多……
“邓都督已在朱提郡招募汉夷共两千余兵马,派人率军向南杀入益州郡……只是,不久前,听说兵方至存駬县便大败而归。”
存駬乃是益州郡最北边的第一个防御节点,邓方的两千余兵马,却连这里都没能打下。
张翼严肃道:“那雍闿十分狡猾,命其族弟雍杰在存駬县筑营垒防御,而县城周围之民,待邓都督军队至时皆一副顺民良善模样,辛勤劳作。
“然而待我军欲攻城拔寨之时,又聚众于后方骚扰偷袭,雍杰抓住时机率兵出击,大败邓都督于存駬县外……”
刘禅皱眉,手指一下下点着膝盖。
这可确实有些棘手。
“南人百姓,竟恨吾等至此?”刘禅疑惑的看向李恢,这事儿可没听赵管事提过啊。
然而李恢也是一脸茫然:“臣离南中前,却未曾如此啊。与家乡通信之时,亦未曾听闻有此等事。此地百姓对巴蜀之主虽说不上亲服,却也谈不上恨意才是。”
“那是孟获、雍家在此地声望太高,深受此地百姓爱戴?”刘禅眉头皱的更紧了。
李恢摇头:“雍家每年广捕奴隶,动辄打骂凌辱,驱使百姓开矿掘金,祭祀时甚至杀男童女童,抽其骨以作乐器……每年死于雍家之手者不知凡几,百姓避之唯恐不及,谈何爱戴?”
张翼也道:“孟获此人,确在益州郡许多夷人部落中颇有声望。但对不听其号令的部落,行事亦与雍家无异,甚至犹有过之。”
张翼愤然道:“似此等刁民,我大军攻城前不若先徙之,不从者杀无赦!断不能再重蹈邓都督覆辙。”
“且慢且慢。”刘禅无奈看向张翼,“伯恭,我等来此所谓何事?”
张翼一愣:“……自是平南叛乱。”
“这便是了,此次若为攻城迁徙屠戮百姓,待到下一地时,南中百姓只会恨吾等愈甚,吾等焉能尽戮之?”刘禅严肃道,“如此与曹贼何异?父王本意定不愿如此。”
张翼面露惭色,拱手道:“太子仁德,是臣所虑不周。”
其实这不是仁德不仁德的事儿,刘禅对于人民战争的力量,那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又岂能让自己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王莽拿30万大军砸进南中,足足花了3年也没成事,原因不正在于此?
他可没有三年时间和三十万大军呐。
“既然南中百姓对吾等本无恨意,孟获与雍家又非明君善主,此事定有蹊跷。”刘禅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李恢亦点点头,南中之民,尤其是以耕作为生的部族,无论汉夷,若非被逼迫太甚断不至冒死助战。
刘禅果断道:“事不宜迟,邓都督新败,我大军先开赴朱提郡以防雍家趁势反攻。待见过邓都督询问清楚后,再攻益州郡不迟。”
“是!”众人再无异议。
大军已在此驻扎多时无需休整,而这点来路对赤星军将士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刘禅当即率军拔营起寨,大军共计一万三千人,浩浩荡荡开赴朱提。
此次南中之战的唯一难点,就是不能彻底和南中之民站在对立面。
自己此来是希望得到兵源、资源和一个稳固后方的,而不是彻底将南中化为焦土。
刘禅想到了此事会有阻力,却没想到刚一来,仗还没打,最担心的情况就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