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之中。
战斗进行得很快。
几乎是一边倒的场景,矿工看似人数占优,但却战力不高,有的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郁治良宅子里的那群棕狼,在闻着血腥味后,兴奋地狂吠不止,也被开门放了出来。
凶残嗜血地扑进了人群里,使得街道上添了许多凄厉的哀嚎,也多了不少残缺不全的尸身。
而那位据说也是武人的吴老大,被韦通存扭下了脑袋,随手丢了出去,然后,便被惊恐的人群踩烂了。
也就无所谓是清辰境初期,还是刚刚晋升到中期了。
这场矿工暴动,随着吴老大被摘了头颅,还有妖狼那入羊群般的肆意撕咬,宣告了失败。
一个个矿工被腐爪帮帮众赶到了一起,惊惧地围坐在雪地上。
粗略统计了一下人数,五百人死了二百,剩下的少部分受了中重度伤,其他都是害怕得直接投降了。
三名负责这次行动的大头领,聚在一起,看着这群不敢再动弹的矿工,闲谈着什么。
“帮主回话,再杀一百!”
一名喽啰飞奔回来,朝着三名大头领报告道。
“动手吧,先把受了伤的解决了。”
韦通存指使二人道。
一旁的冯玉泉和闫超对视一眼,后者微微有些迟疑。
“好。”
冯玉泉却是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让人开始干活。
受伤的人,在冬日更难熬下去,为了保存劳动力,只会从他们先下手。
剩下二百人,差不多是保证下矿的人数。
宅子里的人,甚至没有露面,只传出指令,便决定这群矿工的命运。
不远处,郑田看着这一切,一股无力感产生,还夹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兔死狐悲。
自己早前便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却根本没有力量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双方矛盾爆发。
而在郑田身后,有着些先前在柳青的示意下,最后一次劝过来的矿工。
这么大的动静,整个山寨没有地方是听不到的。
那些人面色惨白,看着前方的血腥场景,都是心有余悸。
若是他们前几日没有选择穿上这件递过来的帮服,那么现在躺在血泊的人,就会有他们一个。
“等等,我说错了,我家汉子这就是之前摔伤了,不是这次造成的啊!”
忽然,郑田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眼睛聚了聚神,看到了钱宝山身上带着血污,被一名帮众从人群里拖了出来。
而后面抓着他胳膊的女人,正是最后几日加入了暴动计划的赵秀娟。
此时,她脸上也沾着血迹,哭嚎着不肯放手。
“把她一起带过去!”
一名头目不耐烦道。
接着,二人就被拖到了人群前面,和另外十几人一起,跪在了那里。
“不……不是,他们汉子做反事,跟我一个妇人有什么关系哟!”
赵秀娟滚在地上撒泼着,嘴里不断尖叫着,又过来一个喽啰,才把她按住。
刚才,腐爪帮喽啰在到处查找受伤的矿工。
赵秀娟不知道情况,她还以为是会发药品,救济他们一下,好让他们感恩戴德后继续干活。
她连忙主动上报了,举着钱宝山的手,生怕比别人慢了。
结果,刚起身就看见第一批受伤矿工,被刀砍了脑袋,滚烫的血喷了一地,把雪都消融了。
赵秀娟这才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死赖着不肯动,试图蒙混过关。
“你他娘快闭上嘴吧,我娘临终前,就说我肯定会被你这张破嘴拖累,到底是应验了!”
钱宝山眼见要没了命,一股火气再也压不住了,对着赵秀娟破口大骂道。
仿佛要将这几年的郁气,都骂出来。
“你…你个没良心的!”
赵秀娟那里见过自家汉子这般硬气,饶是以她的泼辣性子,此时也被骂懵了,眼泪混着脸上的沙土血迹,止不住流了下来。
“我跟了你半辈子,没过一天好日子啊,我做的事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
“哎呦,天杀的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赵秀娟哭天抢地,差点先一步背过气去。
另一边,同排的一个妇人本来面如死灰,但在她撇到一道人影后,眼睛却忽然瞪了起来。
“老李……”
使劲擦了擦眼,那妇人终于看清了,在那个大头领的身后,站着的那人,就是自家的汉子。
“我在这啊,你快往这看看,李贵!”
那妇人高声呼喊着,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
韦通存的身后,李贵偷偷看了这位大头领一眼,见他根本没有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李贵在那日被郑田瞧见,其实他也发现了后者,自那以后,心底就开始忐忑不安,觉得自己要参加暴动的事情,可能被人知道了。
日夜饱受煎熬,直到今日要行动了,他终于还是害怕起来,在汇集的半路上,趁着撒尿逃去了腐爪帮那里,最后被喽啰带去了韦通存身边。
但李贵同时也清楚得知道,韦通存根本不会管他,于是他把头使劲低了下去。
“畜生!”
见到这一幕,李贵媳妇想通了事情前后,绝望地骂了一句。
李贵出卖了他们,害怕俩人都不在,会走漏了风声,竟连她这个媳妇都没告诉。
“畜生……”
李贵媳妇嘴里只剩这一句,一直诅咒般反复念叨着,直到她的脑袋,和赵秀娟、钱宝山一起滚落在雪地上。
注视着这里的郑田,看到赵秀娟几人的死,忽然自顾自吐出了一个字:
“该!”
这群矿工里,他唯独升不起同情之感的,就是这几个人。
看着这件事的始末,郑田的心态发生了些许改变,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只觉,这世道不该是这样的。
百名待宰羔羊般的矿工流民,倒在了雪地上。
鲜血染红了白雪,又被不断落下的白雪所掩盖。
计划了许久的矿工暴动,天亮之前,便彻底被无情镇压了。
街道的一头。
柳青远远在雪中瞧着,他想起了一月前的滚滚人头,那原本冲淡了一些的血腥画面,再次从脑海深处翻涌出来,久久不肯平息。
良久,他紧了紧身上的棉袍,缓步走回了自己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