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艺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现在明白了,这胖子之所以让他做馆主,是因为道馆实在招不来修者了。
为了吸引修者来帮忙通过考核,避免去做道奴,所以他们才以馆主之位为诱饵。
照胖子的说法,考核的内容有两个。
其一是捉妖,其二是心性。
其中捉妖是大家一起上的,比的是谁家捉得快,伤亡小。
心性则主要是考验馆主的,每年的考题都不一样。
所以这个馆主,自己当是不当呢?
秦艺觉得,首先校考的标准应该不是很高,否则要是铁定通不过,这三人现在想的应该是怎么跑路,而不是找他一个练气三层的废物。
其次,就算失败去做道奴,也未必会死。
毕竟师父也教了自己一些逃命的本事,虽然在大能面前可能没啥用,但是大能总不能一直盯着自己一个道奴吧?
当然,最重要的是,师父说过,这个道馆里会有自己的机缘。
要是得到那“机缘”,自己的“废骨”就有救了。
十八年来,师父的话从来没错过。
他能在种下花籽时,就精准预测出,半年后几月初几什么时辰花会开。
也能预测出,他那唯一的宝贝徒弟,哪天会做春梦,梦里的女人是谁,以及需不需要洗内裤。
不开玩笑,这种震撼直达灵魂,秦艺终身难忘。
于是,等胖子捞起浪师兄,湿漉漉的回来后。
秦艺说道,“行,我可以答应你。”
为了机缘,应该拼一把!
胖子大喜,一蹦三尺高,肥肉上下抖动得像波浪。
“好,太好了!那么馆主师弟,你先拜一拜祖师爷,然后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参加考核!”
......
秦艺晚上就在道馆住下了。
胖子也用丰盛的晚宴招待了他,宴席的主菜有腌萝卜、萝卜汤、萝卜炖豆腐......胖子解释说萝卜就是小人参,大补!
不过也有一样硬菜:半条可能至少陪伴过五六位馆主的咸鱼,硬得能当凶器。
但是胖子吃得津津有味,连水带萝卜豆腐咸鱼基本全进了他的肚子,肚子也肉眼可见地又胖了一圈。
瞎子没来吃,正在另一个房间烤火。
外边天色已黑,小师妹也没有露面。
“对了,不是还有个小师妹吗?”
一直呆在山上,十八年来秦艺只在山腰那个只有七八户人家的村子里,见过几个婶婶辈的女人,所以光听“小师妹”三个字,就觉得眉清目秀的。
想见见。
胖子说道,“她在隔壁赚钱,今早她给自己卜了一卦,说她今天能遇到贵人,发笔小财。”
秦艺沉吟了下,“左边隔壁,还是右边隔壁?”
“左边,就是青楼!让她别去,拦不住啊!”胖子叹气!
秦艺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里却也是兀自暗叹。
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竟然让一个修道中人沦落到这般田地?
而她修道,居然是为了在上钟前卜一卦?
等自己有钱了,如果去隔壁青楼消费,又遇到小师妹接待的话,当是别有一番......那不止一番了,肯定是好几个G的番。
枯寂了十八年,好想有钱,好想干几番大的事业......
线啊!
吃完饭,秦艺住到了道馆北面一间充斥着霉味的房间。
据说这就是馆主的房间。
盘膝而坐,他运行全身正气。
在这个世界,正气是道修的根本。
正气的浑厚与否,也是划分境界的主要依据。
入定之后,内窥正气,秦艺看到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气海。
他曾经无数次试图观察气海究竟有多大,可是每次耗尽精力,都看不到它的边际,反而会昏迷过去。
对此,师父的解释是,他的气海其实很小很小,只是他是废物,所以精神力太渺小,对比之下气海就显得无比大了。
他还打了个比方,说山腰那个小村子里,王三娘的胸其实也很小,但是一只蚂蚁爬上去,也会认为是高山的。
师父说话总是这么深入浅出,直击重点。
这也是秦艺喜欢听师父说话的原因之一,可惜每每讲到王三娘的胸、李二嫂的腿、齐大婶的腰等关键处,师父总是不肯展开来详细讲讲。
就好像说多了,有人会封住他的嘴一样。
秦艺才不怕,只是他真的没啥素材可讲,毕竟山腰处的那个村子,他每年只有过年时才能去一次。
一个时辰后,秦艺收了气息。
今天和往常一样,练气五层的修为依旧没有丝毫波动,无论他怎么使劲冲,都软绵无力!
根本冲不上六层。
十二年了!
他六岁就练气五层圆满,现在依然如此。
只是感觉气海倒是越来越大,大到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看不到它的边缘了。
这种感觉,很像是空有一身力气,却找不到合适的配置去输出!
“要是能上六层,经脉就又能打开许多,那我的一拳之力肯定会强很多!”
“虽然还是很弱,比不了那些五六岁就能一掌拍碎万斤巨石的家伙,可好歹也能跟他们拉近些距离!”
“不想了,还是干点正事吧。”
收起思绪,秦艺悄然出门。
武国效仿北面的乾国,夜晚不实行宵禁,据说在武国都城,晚上也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不过在这个小县城,夜里就冷清多了。
大晚上,仅有几家青楼、赌坊和脚店还开门营业,路上偶有小摊卖小食,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
秦艺小心翼翼地走在街道上,同时神识打开,仔细聆听一种若有似无的鹤鸣声。
循声,来到一间残破的小酒馆附近。
耐心等待。
没多久,一个人醉醺醺的走了出来。
正是白天讹了他一百七十文铜钱的那闲汉。
秦艺不紧不慢地跟在闲汉身后,等他走入一个小胡同时,便双腿骤然发力,身体化作一道清影,眨眼就到了他身后。
伸出二指,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他背上各处大穴,连点了七下。
闲汉甚至来不及发出闷哼,就当即倒地。
秦艺不慌不忙,先是手一抬,收起了黏在他鞋底的一块指甲盖大,剪成纸鹤形状的纸片。
这纸片叫影鹤,是寻踪用的小法器,可以通过神识将鹤声传递给主人,主人便能听声辩位,找到要找的人。
之前在给闲汉钱的时候,他就让这玩意儿飞到了他的鞋底。
收好影鹤,秦艺又细细地摸遍他的全身,搜出了一个钱袋子。
打开瞧了瞧,顿时眉头一皱。
吗的,一百七十文,居然只剩下一百二十文了!
于是想了想,又将那闲汉的衣服和鞋子扒了下来。
就抵那五十文吧,吃亏是不能吃亏的。
反正师父就一直这么干。
师父说,身为废物,在遭人欺负时一定要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带点卑微的笑容效果更佳。
记得有一次,两个土匪上山来打劫,把道馆的粮食都抢走了,师父笑呵呵地还帮他们一起装呢。
他说,咱们态度好点,以后他们就不好意思再来了,这叫“人情世故”。
当时秦艺认为,师父真的怂。
直到当天深夜,他上茅房时无意间发现,师父正在后院挖坑,边上躺着两具尸体......
于是他悟了。
原来“人情世故”的正确理解是:先人情,然后让对方出事故。
太特么有哲理了啊!
从此以后他就知道,师父的话不能只听表面,而要去参悟其深层含义。
包括师父说他是废物,这话不是没有道理,但你得正确理解......
但无论怎么说吧,秦艺觉得跟师父比还是差远了,毕竟这次自己差点亏本,而师父那次则多了八十多袋粮食,还去山下分给百姓了呢。
收起思绪,秦艺又瞧了眼光着身体躺在地上的闲汉。
这货倒也罪不至死,只是在接下来的七天里,他每天都将处于浑身剧痛之中,可有他受的了。
搞定一切,秦艺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嗯,师父说了,这世界很危险,大能遍地,赶紧滚回家窝着才是王道!
......
翌日,天亮。
秦艺打开门,发现胖子和瞎子站在他门口。
很想问问瞎子是怎么过来的,但是看他一脸冷酷的表情,还是没问。
“走了,出发!”胖子说道。
“可是没吃早膳啊。”
“早膳?”胖子一脸惊讶,“有钱人才用早膳,我们像很有钱吗?”
正说着,院子的门打开了。
少女唇红齿白,鼻梁高挺,皮肤白皙水嫩。
一对柳叶眉就像是用水墨画出来一般清朗,眉下那双漂亮的眸子,又如同溪水一般,清澈且灵动。
好吧,确是个大美人坯子。
只是看上去,一脸的疲惫。
胖子立即喊道,“芷溪师妹,你回来了?快来见过新任的馆主。”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师妹。
秦艺忽然有些心疼。
她是刚刚下班吧?
这么小的年纪,又这样水灵的姑娘,却是承受了整整一晚上,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
赵芷溪抬头看了眼那个陌生的男人。
心里起了一个念头:真好看,又高高瘦瘦的,送去南风会馆,应该能成为那里的头牌。
那儿挣钱可快了!
打了个哈欠,她走过去说道,“喂,新来的。你知不知道校考失败要做道奴的?劝你一句,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给你介绍个好去处,保管你挣大钱。”
顺便让我也挣点牙钱啊。
顾行南说道,“芷溪师妹,你还知道失败了要做道奴啊?那你不专心练功,还跑去青楼......挣钱有啥用?”
赵芷溪白了胖子一眼,“你懂什么,我只要有钱,就算做道奴了也能赎身!”
“想简单了!”瞎子冷冷地说道,“做了道奴,你的钱就是主人的钱,人家为什么要给你赎身?”
赵芷溪咬咬牙,“那我去贿赂县令,让他下令撤销!”
“县令会在意你那点钱?”瞎子继续泼凉水,“再说,你挣钱了么?”
赵芷溪叹了口气,“昨天的卦出了点小问题,没挣上,还亏了!”
秦艺大为震惊,忍不住插话道,“这种生意都能亏?”
赵芷溪白了他一眼,“怎么不能亏?我花了八十文做的解酒汤,只卖出去五十文,不是亏了三十文?”
“啊......原来你是去青楼卖解酒汤。”
“那你以为呢?”
“我以为......我本来就以为你是去那卖......汤的。”
赵芷溪攥了攥拳头,“我不管,反正我要挣钱!有钱了什么都好说!”
胖子叹了口气,“师妹,你为了赚钱,连祖师爷的金身都给刮了,卖金粉的钱也全都被你亏完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秦艺听完,终于醍醐灌顶,原来祖师爷的衣服是被她扒走的。
这是个赔钱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