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渺渺将当年的事和盘托出——
九婴之眼为药引,神秘液体为药汤,愈合了苏清染心间的致命剑伤,祛除了令她全身溃烂的狠厉尸毒。
而那些珍贵稀有的药引药汤,和山谷间那个男子背影息息相关。
苏清染浅色的眸光紧紧盯着她,眼中有不可置信,惊疑不定,最后,化为一抹凄清的笑:
“渺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孙渺渺捂着额头,语气有些崩溃:
“染染,不是我不想说,是当日看到的那一幕,实在是太离奇,连我自己都不肯相信……”
可是如今九婴的画像摆在眼前,那戾气所化的凶兽竟然得了人眼,开了灵智。
那么,当年看到的那一切,便得到了证实。
五百年前,那个男人修为粗浅,怎么可能敌得过那九婴凶兽?
可若是他拿出自己的双眼交换,一切便说得通了……
苏清染捏紧了手指,她感到今天听到的一切,离奇却又莫名地让人信服。
心脏处传来阵阵躁动,当年那甜腻的药汤似乎又回荡在舌尖。
真的是他么,是他用自己的双眼换得了九婴之眼为自己入药?
不,绝无可能!
苏清染自欺欺人地一笑:“渺渺,你当年定是眼花看错了,此事休要再提!”
她对那个男人的恨意持续了五百年,她的身上肩负着父母和各位同门长辈的血海深仇。
她,绝对不会动摇!
……
湘湘是灵蟒所化,人形触感自然也是冰冰凉凉,摸起来在炎热的夏季倍感舒服。
软玉冷香满怀,令人爱不释手。
灵蟒以灵气为食,回灵丹对于她来说无异于一桌满汉全席。
吃饱的她好像更懒怠了,赖在青年那温热的怀中,鼻尖轻嗅着好闻的属于主人的气息。
湘湘伸手环住他的腰身,那里是她化为蛇形最常待的地方,还用脸轻轻蹭了蹭……
顿时,她感觉男子的胸腔一震,感知到他的温度,似乎在升高……
“主人,你变得好热……”湘湘皱眉吐槽。
她生得极美,妖异而又清纯的小脸,眸光水色潋滟。
蛇是冷血动物,喜爱温热所在,却又不喜过热。
不过待在主人的怀里,再怎么热她也甘之如饴。
但蛇的本能还是不喜热度太高,她在男子的怀中坐起,不安分地像蛇一般扭了几下,她并不觉得自己此举有何不妥,毕竟自己本就是蛇所化。
湘湘心思极其单纯,怎么会懂什么叫撩人而不自知?
感觉到主人的怀抱更热了,她吐了吐舌头:“主人今天可真奇怪。”
难道,是在打坐练功?
湘湘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懒惰不好好修炼的主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努力了。
可她怕自己赖在男人的怀里,会打扰他的修行。
于是想了想,依依不舍地用双手撑着身体,准备爬回桌子上。
“去哪儿?”男子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知为何,那声线中隐含的危险气息,令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湘湘吐了吐舌头,化为人形的她已经不是舌尖分叉的红信,嫣红的唇瓣娇艳欲滴。
男子的气息喷洒在她白皙的脖颈处:
“别走,给你主人降降温先。”
巫山云雨春无尽,玉齿曼声半含羞。
…………
…………
…………
苏清染白皙的脸庞一片冰寒,提着流霜剑回到卧房,身后是一片歪七扭八的竹林。
看着回天乏术的可怜翠竹,听到动静赶来的宋文俊等弟子心里默默垂泪。
不过他们已渐渐习惯宗主用毁坏公私财产的方式,来宣泄情绪了。
“孙医师,到底发生了何事?”他们不解道,“究竟是谁让宗主三番两次动怒?”
要知道,苏清染可是仙门各家公认的冰山美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还记得一百年前,布衣阁的太儒怒斥她治理的苍玄宗收受贿赂,乌烟瘴气,苏清染也无动于衷,连眼神都不给别人一个。
泠光仙子苏清染目下无尘,恃才冷漠,仙门中人无一不晓。
可最近几天,宋文俊却见常年冰雪般的宗主,动了好几次真怒,用流霜剑砸坏不少建筑,实在是惊人。
孙渺渺尴尬地咳了咳,喃喃道:“还能有谁……”
苏清染将流霜剑插入地毯,青砖铺成的地面立刻龟裂开来。
她紧紧握着剑鞘,指尖竟然缓缓地滴落了几滴鲜血,没入钩织地毯之中,渗入裂缝深深的地底。
美眸微敛,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她的唇色变得有些苍白,姿容清丽的脸庞,浮现出痛苦的脆弱。
耳畔,似乎又回想起和秦越初相识的那些片断——
他虽穿着粗陋的布衣,却眼神温柔:
“姑娘,你若是怕药苦,我就去林间给你摘甜果,取蜂蜜可好?”
他握着她的手,目光宠溺:
“清染,明日就是成婚大礼了,我已经准备好了喜糖。”
那时的苏清染不谙世事,唇角的笑满是幸福:
“那,我要吃世间最甜的喜糖,一定要天底下最甜的那种!”
秦越爽朗一笑:“我保证,一定是天底下独一份,最甜的喜糖!”
后来,是男子红衣染血,手提冰剑,如同修罗。
她眼睁睁看着父母气绝身亡,看着他夺走了天离剑诀,和蛇妖扬长而去的冷漠背影……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不停交织。
苏清染痛苦地捂着额头:
“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流霜剑亮起耀眼的清光,似乎是感知到了主人的痛苦,呼吸一般地闪烁起来。
苏清染晕了过去。
睁开眼,她看到一个浑身溃烂的女子躺在病床上。
她疑惑地皱了皱眉,发现自己正斜靠在墙边。
不,这不是她的视角。
这是流霜剑所记录下来的记忆碎片!
流霜剑是天品的灵器,和主人心意相通,更有粗浅灵识。
所以,流霜剑便能将当年的场景在她的梦境中呈现。
苏清染有些不敢承认,那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丑陋女子,就是五百年前的自己。
苟延残喘,昏迷不醒,那是她最痛苦的时光之一。
她不明白,流霜剑为何要给自己看这样的片断。
这时,一个身影推门而入,迈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苏清染看着那眼熟的身影,眸光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