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玄宗的半空中，隐隐传来轰鸣之声。

大型聚灵阵运转，将磅礴的灵力鲸吸而入，如有实质的灵气甚至散发出五光十色的耀光，齐聚而下。

耀眼的白光亮起，整个世界倾斜。

身穿嫁衣，粉面桃腮的女子，七窍流血的倒下。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那里破碎出拳头大的血洞，丹田灵脉被碎，连肠子都流了出来……

直到死亡，她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清染拼命地睁大双眼，什么都看不见，入目之处，皆是刺眼至极，致盲的白光。

临死之前，她似乎听到一个低沉动听的声音。

男子语气抱怨：

“我勒个去，能给人点反应时间吗？读档读档！”

竹海松涛，清风惬意。

从婚宴的场景之中脱离，又回到了玉净峰的所在。

白衣女子持剑而立，神情带着些微的茫然，仿佛还陷在那难解的谜团之中。

阴冷的怪笑声传来：

“桀桀，是不是很想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什么?”

苏清染开口，忽地面色微凝，流霜剑如戟雷闪电，猛地刺向半空之中的一处所在。

“哗啦。”

只见一扇破旧的铜镜被刺中，跌落在地。

那铜镜本就年代久远，腐朽至极，流霜剑的一击，直接将其粉碎成几块。

铜镜破碎后，一个微弱的光团，飘飘忽忽地飞了起来，化作一个白发老人。

白发老人暴跳如雷：

“你个女娃娃好生没有礼貌！”

苏清染眸光似剑，杀气凛然地祭起流霜剑，冷斥道：

“受死吧！”

在这个莫名其妙地地方耽搁越久，她的真身只怕越凶险。

那白发老人立刻抱头鼠窜起来。

奇怪的是，老头不过是一团虚影，逃命的本事却不一般。

流霜剑如此神兵利器，追逐了他半刻钟，竟也无法追上。

之前苏清染那一剑，占了出其不意的优势，如今便再难奏效了。

不过，这也明晰了整个幻境不过是五十丈左右的狭小空间。

老头逃来逃去的，也全在这个范围内转圈。

想来，是他灵力所限，只能幻化出这么大的空间。

之所以幻化出玉净峰的竹林，不过是为了借翠竹森森遮挡空间狭小的事实而已。

苏清染冷哼道：

“这么小的地方，你能逃到哪儿去，何必浪费时间？”

白发老头边逃边喊：

“你说的轻巧，等死的又不是你！”

说话间，他的灵体被流霜剑的剑芒挨了一下，立刻撕心裂肺的叫喊起来：

“痛死老夫了，你们这些小辈，懂不懂尊老爱幼，尊师重道啊！”

“再说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进入我的地界来杀我，还不许我反抗了不成！”

苏清染面色含煞：

“无冤无仇？你篡改我的记忆，想要混淆我的思绪罢？别以为没得逞就无辜了！”

白发老头捶胸顿足：

“哎呀，冤啊，冤死我了！”

他指天画地地说道：

“女娃啊，老夫原身可是至宝轮回镜，知晓世间因果过往，活了几千万年了！”

“轮回镜？”苏清染道，“没听说过。”

白发老者差点没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轮回镜，镜子！”

“镜子只会照射发生过的事情，绝对不会说谎的！”

苏清染冷哼一声，表示不信。

刚刚婚宴上发生的一切，苏清染的记忆之中，从未有过。

白发老头信誓旦旦道：

“真事儿！绝对是真事儿！”

他已经耗费光了灵力，此时已经筋疲力竭，三跪九叩地保证自己绝没有说谎，轮回镜中映照出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苏清染举起流霜，忍无可忍地蹙了蹙眉尖。

这五百年她也无数次与修士交手死战，争夺秘宝灵器。

死在她手上的魔修妖兽，更是不计其数。

无论是修为高强的人类，还是灵力超绝的妖兽魔修，临死前无不战至灵力枯竭，慨然赴死。

这种一把鼻涕一把泪，毫无缚鸡之力的对象，苏清染还真没处决过。

更别说，对方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罢了，你带我离开幻境，我便饶你一命。”

白发老头立刻感恩至极地又拜又叩：

“谢谢仙子，谢谢仙子饶命！”

随即他面有难色地表示，自己的真身轮回镜已经被毁，如今再难使用灵力，除非能再给他找到一个可以栖身的法宝。

白发老者小心翼翼道：

“仙子啊，我看你腰上挂的，是不是一个铜镜法宝啊？老夫见这法宝灵智未开，正适合我栖身呐！”

苏清染看了眼自己腰上挂着的莲瓣铜镜，轻轻勾唇而笑：

“行啊。”

之前用莲瓣铜镜控制混沌凶兽，收回后便随手挂在了自己的腰上。

她取下铜镜，运用法诀使其漂浮到半空。

铜镜散发出柔和的亮光，波光粼粼。

白头老者搓了搓手，他在那个破旧的轮回镜里待了太久。

轮回镜中留给他栖身的地方只是个小小盒子，盒子上时时刻刻播放世间轮回，因果爱恨，他早就看腻了。

可白发老头是镜中之灵，除了镜子里面，他哪里都去不了。

能够遇到苏清染这种闯入幻境的人，也算是百年一见的奇遇了。

他才能够凭借活人的执念暂时从镜子里出来，在别人的记忆里稍微散个步什么的。

谁知，苏清染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杀神，竟说轮回镜篡改她的记忆！

白发老者真是有冤无处诉啊。

作为一面镜子，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是诚实！

就算是美女来问，天下第二美丽就是天下第二，他绝不会说成第一！

他拍着胸脯保证轮回镜中映照的，绝对是真实过往，毫不掺假。

可人家就是不信呐！

白发老者无奈地叹气：

“世道变幻，人心不古啊。”

苏清染冷哼道：

“你再等什么？”

白发老者道：

“等上菜。”

见白衣女子脸色不虞，似乎准备收回莲瓣铜镜。

白发老者不敢再嘴贱，连声呼唤：

“且慢且慢！”

说完，化为一道白色的虚影，没入了莲瓣铜镜中。

“总算能挪窝了！”

白发老者伸了个懒腰，轮回镜里那个一尺见方的小盒子，他可真是待得够够的了！

说完，他才意识到不妙。

随后，崩溃的声音从莲瓣铜镜之中传来：

“救命，好可怕啊，快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