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刘斗的自我介绍,于禁虽然没有全信,但却也信了十之七八。
其一,这人与刘备相貌酷似,肯定是刘备的血脉无疑。
第二,此人腰间佩剑绝对是价值不菲的宝剑,足见其身份尊贵。
第三,关家这座牢狱,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入的,自己被关进来一个多月,除了关羽的子女与南郡太守糜芳分别来过一趟,再也没有人能踏入一步,由此可见这刘斗所言基本是真。
“原来是长公子,倒是禁失敬了。”
于禁作揖施礼,心中暗自思忖,这位刘公子来看自己有何用意?
想要笼络自己?
抑或是单纯的来看看自己?
甚至是来羞辱自己的?
但不管刘斗所为何来,于禁都觉得自己应该少言寡语,静观其变,免得又像当初投降关羽那般受到羞辱。
“文则将军不必多礼,斗今日此来,只为一睹将军的风采。”
刘斗也不急着表明自己的心意,今天来见于禁只求先混个脸熟,慢慢揣摩他的心态,判断此人是否能够为我所用,他的投降是真心实意还是别有所谋?
毕竟利用于禁约束俘虏的魏卒共扛吴军是把双刃剑,风险巨大,但收益同样巨大!
如果于禁能够死心塌地的降汉,并成功约束三万魏军为我所用,等到严颜、张翼率领的援军抵达,不要说守住江陵这座坚城,甚至能够敞开城门,和吴军列阵厮杀。
就算吴军方面有吕蒙、甘宁、陆逊、蒋钦、凌统、周泰等人,但孙权的副作用至少能把吕蒙抵消掉吧?
而本方这边有张飞、于禁、邓艾、张翼、严颜、关索,再加上拥有先知优势的自己,似乎并不逊色孙吴。
但如果于禁是假投降,突然临阵倒戈,率领魏军与吴军里应外合,那江陵城就彻底凉凉了。
故此,不到万不得已,刘斗不想兵行险招。
利用于禁控制俘虏的魏军抵御吴军,这是最后的一步险棋,只能在江陵陷入绝境的时候才能祭出,刘斗暂时不会冒这个险。
听了刘斗的夸赞,于禁露出惭愧之色,摇头苦笑:“败军之将,阶下之囚,岂敢当此谬赞?公子折煞于禁也。”
“哎……文则将军此言差矣!”
刘斗一脸诚恳的否定了于禁的话,“胜败乃兵家常事,岂因一战而论英雄?章邯不敌项藉,谁人曾骂章邯无能?霸王垓下兵败,自刎乌江,又有谁敢蔑视霸王不懂用兵?”
听了刘斗的话,于禁心中不由得一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悲怆之情。
自从八月份遭到关羽俘虏,一个半月了,总算有人能够慰籍自己这颗千疮百孔的心灵。
于禁也想过以死明志,但觉得如果投降被拒后再赴死,那就更加被钉在了耻辱柱上,所以他渴盼着关羽能给自己一个机会,让他于禁重新证明自己。
刘斗继续道:“兵不厌诈,诡计百出,除了将领自身的能力之外,还与天时地利人和有关。”
“公子所言……极是。”
于禁对刘斗的话深表赞成,自己就是因为不熟悉襄樊的地形,首先吃了地利的亏。
继而天降暴雨,自己又吃了天时的亏。
庞德不买自己这个主将的账,处处和自己作对,于是又吃了人和的亏。
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这才被关云长水淹七军,全军覆没。
成王败寇,于禁也承认关羽的能力远在自己之上,他看的更全面,谋划更周到,所以自己输得心服口服。
但于禁不承认自己弱,兵败被俘,那是因为关羽太强!
就八月份那个环境与气候,不要说自己打不过关羽,就算换了徐晃、张辽、张郃、乐进来统领三军,都免不了一样的下场。
于禁面部的表情变化并没有逃过刘斗的眼睛,笑着问道:“文则将军以为我二叔用兵如何?”
于禁喟叹一声,怅然道:“君侯用兵如神,算无遗策,古之韩信、项羽,也不过如此。”
“哈哈……”
刘斗放声大笑,“文则将军所言极是,我二叔天下第一!”
于禁的心理很好理解,我输给了天下第一,所以不丢人,但我有可能是天下第二。
但如果自己输给的这人打不过徐晃,打不过曹仁,打不过张辽,那自己就丢人了。
所以,在于禁的内心,他甚至希望关羽拿下樊城,把曹仁、满宠等人一股脑的送进江陵大牢,到时候大家都是阶下之囚,那时也就没人耻笑自己了,天下人只会夸赞关羽太强。
刘斗继续道:“斗观你们曹魏将领,夏侯渊用兵虽疾,但有勇无谋,已经做了黄汉升的刀下之鬼。”
“夏侯惇一介莽夫,可以称之为常败将军。张辽匹夫之勇,不过是先锋之才。徐晃固然稳重,但却优柔寡断。”
“张郃唯唯诺诺,押运粮草之辈。乐进登城虽勇,却无统兵之才,其他如许褚、曹洪、文聘之流皆不值一提……”
既然要说服于禁,那就先打开他的心结,取得他的信任,所以刘斗厚着脸皮夸赞于禁。
“故此,斗观曹魏武将,于公当属翘楚。兵败被擒,只因我二叔太强。”
于禁承认这番话很受用,被压抑了许久的心情总算可以得到缓解。
虽然心中很赞同刘斗所言,但于禁也知道不能没羞没臊的承认,作揖致谢道:“公子谬赞于禁了,今日既为阶下之囚,何敢言勇。”
刘斗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作揖告辞:“斗今日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改日再来叨扰将军。”
“呃……”
刘公子只是为了闲聊而来?
这让于禁有些怅然若失,抱拳恭送:“今日听公子一席话,禁三生有幸,唯望还能再与公子畅谈。”
“呵呵……闲暇之余,斗会再来看望文则将军。”
刘斗拱手作别,在于禁不舍的眼光中退出了囚室。
沐浴着冬日的暖阳,刘斗心情大好,看来收服于禁大有希望,就看怎么抓住他的心理。
“来人。”
刘斗肃身而立,召唤一声。
一直在门外候着的什长立刻抱拳:“请长公子示下。”
“给文则将军把饮食弄得丰盛一些,每日必须要有酒,最好再加一个火炉。”
刘斗负手吩咐,声音很大,故意让囚室内的于禁听到。
“喏!”
什长抱拳领命。
“糜芳被关在哪间囚室?”
刘斗又把目标对准了糜芳,准备执行下一个计划。
什长马上就把最边上的一个囚室打开,刘斗进门后就看到了盘膝坐在床上生闷气的糜芳。
看到刘斗来探视自己,糜芳急忙从床上跳起,拱手哀求道:“长公子,芳绝无叛国之意,还乞明鉴。”
刘斗未置可否,沉声道:“若使君想要自证清白,那你就去把吴军前锋引诱进城内。”
“引诱?”
糜芳眨了眨狡黠的眼珠,心中暗自盘算此事的风险。
刘斗点头道:“糜使君自称答应傅士仁乃是诈降,意图趁着吴军进城之际予以伏击,挫其锐气。斗与三叔便依照你的计划行事,若你把吕蒙诓进城内,则算你立功。”
事已至此,糜芳也别他法,唯有点头:“芳尽力而为,但吕蒙行事素来稳重,是否会中计,不得而知。”
“傍晚时分,斗自会派人来请使君到城门口等候吴军,只要你全力诱敌,斗与三叔自会明辨是非。”
刘斗语气冰冷,杀气横生,“倘若使君耍花招,可别忘了你的家眷都在江陵城内呢,有三叔堵城门,就算十万吴军也难越雷池一步!”
弦外之音说的很明白,你要是敢勾结吕蒙,企图让他们趁乱入城,张飞完全可以凭武力堵住城门,江陵一时半会丢不了,到时候就是你们糜家的末日!
“芳愿以长公子马首是瞻。”
糜芳急忙抱拳作揖,信誓旦旦的表达忠诚,“绝不敢有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