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不由自主的拍了拍自己的耳朵,许清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就见杨止再度把头转了过来,很认真道:“对,我要你帮我照顾那顽徒。”
“前辈,这……”语气有些卡顿,许清头一次觉得话还是不能说得太满。
想起那号称灭杀一切天门之下修士的折仙煞,许清就感觉头发一阵发麻。
“怎么,你小子怕了。”似乎是看到了许清的犹豫,杨止好笑的问了一句。
“晚辈倒不是怕了……只是。”斟酌着语气,许清最终可算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只是那毕竟是杨前辈你的弟子,对我来说那也是大前辈。”
再一拜,许清诚恳道:“所以前辈要我照顾她,怕是不合适吧?”
“呵,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你若愿意,让她认你当兄长都行,毕竟真要论起来,她心龄怕还不如十岁幼童呢。”
眯着眼笑了笑,杨止又补充道:“至于那小妮子的煞气,待会我就会将其镇压,往后她与普通人将不会有何差别了。”
话到此时,许清自然再不好说什么拒绝的话,无奈了点了下头,就看着杨止轻挥了一下手。
再睁眼,自己就已经来到了聚煞谷来。
不得不感叹曾经天人的强大,许清抬头一看,就见里面谷内此刻竟开始暴动,好似并不欢迎这一人一魂。
然而,杨止他也不是个讲道理的,抬手唤狂风,一股脑的就冲进了山谷之中,那些煞气直接被一卷而过,却是空了大半。
“怎么,连师傅都不愿再见了吗?”
喝问一声,杨止没有了面对许清时的那份温和,言辞就如同一位严厉的老父亲。
面对这份威严,谷中煞气都似乎抖动了一下,片刻后,终于有声音传了出来,“呵,师傅,您还认我这个徒弟啊?”
伴随着声音,周围煞气自动让行,一个红色衣裳的娇小身影走了出来。
看到外面的许清,她明显楞了一下,但没有多注意,还是将目光紧紧锁在了杨止身上。
其中多有愤怒,但更多的,还是悲呛。
而杨止也在看着对方,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被遗弃在一片荒地的稚童。
当时她也是这样看着自己,清澈的目光之中藏着警惕,像是会随时扑上来咬自己一口。
一眨眼,居然过去了这么久。
手一抬,杨止身后闪过漫天的绿光,生机蔓延之处,即使是巨石都破开了花朵。
紧紧皱着眉头,那小姑娘似乎知道了对方要干什么,没有犹豫,拔腿就向里面跑去。
然而,就在他转头之时,无论血煞寒煞,乃至于最深层的折仙煞都被那盎然的生机替代。
而这,就是杨止这位曾经的天木宗掌门所特有的术,万物化生。
魂体逐渐黯淡,生机逐渐浓郁,一条木龙忽然在杨止后方抬头,向着苍天发出怒吼。
“师傅,您要在今日杀了我吗?”竭力的喊了一声,小姑娘身上所有的煞气与此刻爆发,随着她的不解,她的愤怒一同诘问苍穹。
而杨止等待的便正是这一刻,就在小姑娘那煞气离体之时,他背后的木龙忽然一散,只见郁郁葱葱的大地上结成一枚无比复杂的法印,然后瞬间撞进了那小姑娘的身体。
脸上有着愕然,在法印成型的同时,那些原本归附于她的煞气瞬间没了方向,只能疯狂的往四周扩散,继而与杨止使出的万物化生相撞,一齐归位光尘。
“师傅,您……”无力的抬起手,小姑娘似乎还想说什么,但顷刻间就被无法形容的疲惫感包裹,转眼间昏死了过去。
向前将对方抱起,许清此时再度看向杨止,发现这位大前辈全身已经如同泡影一般,好似被树梢一挂就会从此消散。
“那小友,以后就拜托你照顾她了,对了,小丫头的名字叫做红糖。”
再度俯身看了自己的弟子一眼,杨止心中其实还有很多东西没说,就比如当时将她镇压并非怪罪,而是无奈之下的保护。
又比如自己其实一直未嫌弃过她的煞体,反而在众弟子中最偏爱于她,那枚法印,就是自己在枯坐岁月时研究了许久的结果。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灵气潮汐覆灭了那曾经天木宗,也终结了曾经强盛的上古修真界,与其相比,自己这么一点秘辛又算什么。
且由其,葬进岁月中。
“前辈要去哪?”干脆将红糖背在了自己身后,许清有种预感,这方天地似乎即将走向崩溃。
“没有什么好挂念的,就去陪我的一位故人了。”
平静的笑了笑,杨止又扭过头去,“小友你也该走了,从今日起,天木宗就会真正成为历史的尘埃。”
话落,远方天地忽然传来轰鸣,万丈裂缝自天穹蔓延,巨大的碎片从高空坠落,砸到下方山门之中。
原本还在山中寻宝的四派弟子被这场景一惊,立刻也顾不得手中的采摘争斗,开始一股脑的往天木宗出口奔逃而去。
很快,许清也成为他们的一员,只是身上背着一个小女孩,让他瞧着有些怪异。
大家伙都是来寻宝的,怎得你小子还带了个人出来?
而就在他们忙碌之时,巨树的天边,一道已经虚化到了极致的身影出现在了这里。
望着已经陌生了许多的天地,杨止静默了许久,之后迈步走向天平山。
而就在他即将到达那似乎与天齐平的大山之时,忽然有四道身影出现,然后朝其恭敬一拜。
“青云宗林志,烂叶地苦禾,落凤坡朱焱,悬剑山刘鑫,恭送前辈!”
似乎没有看到他们,杨止依旧在迈步走向那座大山,在其眼前,隔绝天地的天幕已经隐约可见。
“我护了天木宗千载,如今再亲手将其送入幽冥,此身也算全了栽培之恩。”
“但是啊师妹,曾经我对你的亏欠,又该如何偿还呢?”
“那便与你,共叩大道前吧。”
轻声自语,杨止抬步向前一踏,将身体撞向了天幕。
无比凌乱的道则在心头汹涌,不过片刻他这最后一丝魂体就开始异变。
但在最后关头,他忽然挣扎着就要转身,张嘴似要说什么。
可此时的异变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神智,四位掌门也没注意这位大前辈最后的神态。
只有凌乱的风声夹起了那最后的碎语,似乎是,“天……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