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空旷的白色大地上,独自屹立着一座看不清层数的高楼,可能是数百层,也有可能是上千层。
在这孤寂的世界之中,每一处地方都隐隐传出无声的呐喊。
这无声的呐喊震耳欲聋,只是没有人能够听到,只能白白浪费力量,消散在风中。
本应该是蓝色的天空,现如今却被遮天蔽日的乌云掩盖。
恐惧的情绪,愤怒的情绪,孤独的情绪,各种情绪交融在一起,融合成大片的乌云,充斥着整片天空,倒映在世界上唯一一座高楼的窗户之上。
同样倒映在窗户之上,还有两道极速移动的身影。
铮!一把刀挥出!
锵!另一把刀防住!
如此的动作,接连不断地重复。
刀剑之间的连续碰撞,总是伴随着清脆而又短促的响声。
两道身影不断交错,刀锋不断相交,看上去似乎势均力敌,但只有交战的双方才知道并非如此。
嘭!
其中一道人影,似乎对这玩闹一般的战斗感到了厌倦,失去了原本的兴致,不想再继续这完全不对等的战斗,于是便直接反身踢出一脚,踹在另一人的胸膛之上。
这一脚势大力沉,直接将对方从不知多高的楼上踹了下来,极速下降,重重地掉落在白色的大地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外带着四周密密麻麻的蛛网状裂痕。
“啊!真是痛死了,今天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然而并没有任何回应。
“真是的,火气这么大吗?虽然在内心世界,不会受到实际伤害,但是在那么高的地方被你踹下来,一点都不好受啊!”
被踹下来的男人此刻正躺在地上,吃力地用右手轻轻拍打被踹中的胸膛,嘴里还一直地不停抱怨着自己斩魄刀的粗暴行径。
不过,与其说是抱怨,他的表现反倒更像是老朋友之间的日常斗嘴打闹。
然而他的斩魄刀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一直不停地碎碎念的意思,只让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他一个人对着空气抱怨了好一会儿,等到身体上的痛感消退一些,这才用手中的刀撑着自己,艰难地从大坑的正中央站起来。
这站起来的男人名为朔夜,与尸魂界里那些耳熟能详的大人物不同,他没有姓,名也是流魂街里的人取的。
朔夜长相十分年轻,透露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这股气息与陈旧腐朽的尸魂界格格不入。他身着一身死霸装,有着一头较长的黑色头发,也可能是长发确实有些麻烦,便用几根麻绳束缚起了四处飘散的头发。
朔夜见到束起的头发有些凌乱,就甩了一下头,重新将一头黑发匝了起来。甩头的过程中,朔夜看到自己的黑发,心里感叹果然黑色头发才是正常的,这尸魂界哪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发色,真是见鬼了。
“喂——,没听见吗?摩西摩西——,有声音吗?”朔夜见对方始终没有任何回应,便拖长声调搞怪。
一道身影悄然从高楼之上消失,没有任何动静,瞬间出现在了朔夜的面前,彷佛一开始就在那里一样。
方才与朔夜交战,现在身处朔夜面前的身影便是他的斩魄刀,炎华。
幽蓝色的火焰在炎华身上不断起伏,周围的空气也受到影响,这使得炎华的身影有些若隐若现,彷佛这心灵世界都在排斥他。
和这孤寂的白色大地类似,炎华的脸上也只有格外的平淡和空白,或许应该说炎华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表达。
但不同于炎华脸上的平淡和空白,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展露出超乎寻常的存在感,毫无保留得显示着强大这一概念,显得压迫感十足。
相比于这种反差突兀的外在表现,炎华与朔夜极其相似的外表,还有那古怪的衣品,反倒显得不那么奇怪了。
“今天的你,太弱了,比昨天的你还要弱小得多。”
“是因为明天就可以去现世驻守,终于可以脱离这个压抑无趣的尸魂界,觉得总算能够安心地过上悠闲的日子,所以你才会分心,才会有这种程度的心境变化吗?”
炎华语气平淡地说出了尖锐无比的言语,不难看出其中有着指责的意味。话一说完,炎华手中的刀便轻轻划过地面,没有丝毫声音和热量的外放,就消融出一条笔直的线,隐隐显示着炎热系斩魄刀的特征。
随后炎华又举起刀,正对着朔夜,似乎是在等待对方的回答。
朔夜内心的想法被炎华毫无保留地指出,他下意识地逃避了炎华直射过来的目光,同时尽力地为自己辩解:
“心理上有点波动很正常的啊,要知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能够以新队员的身份,申请到远离空座町的驻守任务的。只要我接下来表现得好一点,不出什么大的差错,就可以长期在外界驻守,而且这样子就可以避开空座町发生的大事了。
等到灵王护神大战一结束,就有时间提升自己的实力。到时候就算做不到卐解,只要把始解熟练掌握了,也至少能做个席官,接下来反正没什么大事,混日子等退休就行了。”
朔夜说着说着,愈发振振有词,只是这辩解似乎不是说给炎华,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炎华听到朔夜的辩解,并没有给朔夜好脸色看,只是嗤笑一声,略带嘲讽道:“真是浅薄的目标,这样的你,永远不可能胜过我,得到我的认可,习得卐解。”
朔夜深知自己的软弱无能,尴尬地挠了挠头,低下头看着地面小声说道:“我又没有否认过这一点,我本来就是个浅薄的人嘛。你也要试着体谅一下我,我一直都只是个普通人,能够想到这种办法保全自己就很不容易了。
卐解这种东西本来也急不来,我也才刚刚从真央灵术院里出来进入护廷十三队,满打满算就学了十年不到,能始解就不错了,我又不是什么天才,再过一百年再考虑卐解好了。”
“哼,今天就到这里吧,面对你这胸无大志的庸人,我已经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兴致了。”炎华一等朔夜说完,就急速一刀,打算将朔夜头颅斩下。
朔夜一听到炎华说出到此为止,脸色就瞬间凝重起来,下意识想要移动身体,躲避随时可能到来的攻击。
只在短短的一瞬间,来自朔夜身上的血液就在空中四处飘散。
“别这样子嘛,每次刃禅的结局都是被你砍死,也就是我了,换成其他人,早就受不了了。”朔夜喘着粗气,出现在远离炎华的地方,脸上多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即使朔夜提前做出防备,准备好随时躲闪,也依旧跟不上炎华出刀的速度,还是受到了伤害。
“就算是以最挑剔的眼光来看待你的进步,也不得不赞叹你成长的速度确实很惊人。”炎华又瞬移到朔夜的面前。
伴随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声音,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疑,朔夜像是早有预料一样,本能地挥出了手中的刀,对着身旁的炎华无情斩去。
炎华反手一刀,挑开朔夜的横斩。随后,朔夜眼中的炎华瞬间消失不见,声音又从朔夜身后传来。
“确实成长了不少,心境有着如此波动的你,居然还能有着这样的表现,相比起以前那丢人现眼的行为,简直判若两人了。但是,还是远远不够,程度差太多了,再好好感受一下吧。”
听到从自己身后传来的声音,朔夜瞳孔急速缩小,本能驱使着他想要做些什么,但炎华的刀已经斩出,已经来不及了。
看似没有任何温度的刀刃,瞬间碳化了朔夜头颅与脖颈的伤口,并没有流出一丝鲜血。而后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向前挥出,将朔夜手中的刀一同斩断。
头颅与断裂的刀刃,一同掉落在地上。
身躯连带着紧紧握着的剑柄,向后重重倒去。
数道声音前后接替,这也是刀剑相交的一部分,失败的滋味总是要让失败者好好反复品味的。
炎华甩了一下手中的刀,随后刀化作幽蓝色的火焰慢慢飘散直至消失不见。再去看朔夜时,朔夜掉下的头颅,倒下的身躯,断裂的刀刃都已经消失不见,离开了这个内心世界。
炎华看着朔夜倒下的地方沉默了许久,随后又飞了起来,整个人急速上升,很快就到了这个内心世界中唯一一座高楼的顶部。
站在这世界的最高点,炎华先是向着空旷的四周望去,仔细看着四周白色的大地,随后抬头看着满布阴霾的天空,尝试着找出其中发生的变化。
白色的大地在阴影之下格外深邃,乌云笼罩的高楼看起来就像是这世界的墓碑。而这墓碑此刻竟透出些许光亮来,炎华察觉到了这一点。
“这乌云,看来快要消失了,即使是如此可笑的目标,也让你再度前进了吗?”
“那个机会也快要到了,希望到时候你别真的死在我手上...”
炎华低下头,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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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夜的刃禅又一次结束了。
深夜里,在十三番队的队舍内,朔夜猛地挺起身来,喘着粗气,表情十分狰狞。
“艹,又被他砍死了,已经多少次了?”
“算了,纠结这个一点意义都没有。”
“还是看不到他的高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胜过他。”朔夜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内心世界里被斩下头颅的恶劣感受,确确实实带回来了。
朔夜感觉有些不对,突然回想起炎华略显拙劣的鼓励,“不对,他妈的,这狗东西学会pua了,刚刚他绝对在给我画大饼,他和我都不是一个次元的,这还学个屁的卐解。明明一点赢他的可能都看不到,还搞得只要我努努力就能够赢他一样。别说心境有波动导致实力变弱了,就算心境波动能变强,我他妈波动到飞起来都不可能赢。”
要知道,死神的战斗也是要看相性的,斩魄刀的能力之间很多时候存在克制关系。
假设双方智力相近且能保持冷静战斗的情况下,在灵压等级相差不大的时候,面对被自己能力克制的敌人,以弱胜强这是有可能的。一旦遇到克制自己能力的敌人,那就要看基本功扎不扎实了,无非就是斩拳走鬼那一套东西熟不熟,能力拉了跨,那就靠基本功来凑。
但如果自己的对手是那种“俺也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o.0。”的敌人,看起来很蠢,智力明显不在正常水平的敌人,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最极端的情况其实就是,双方灵压天差地别的时候。这种情况下,不仅仅能力的效果微乎其微。即使对方站在原地不动让人砍,都破不了防。一只蚂蚁,拼尽全力也只能给一头大象造成一点小麻烦。
斩魄刀与死神之间的战斗也是同样的道理,虽然使用的是相同的能力,但显然斩魄刀使用得更完美。能力的使用被碾压,灵压被碾压,战斗技巧被碾压,面对斩魄刀本体的具象化,想要让其达成屈服状难如登天。
这也是为什么每一个时代的数千名死神中,能进行卍解的死神屈指可数。一旦达成卍解,该死神的名字也将永远载入尸魂界史册。
所以炎华的鼓励只能给人一种,想拉屎,但是又便秘,只好一点一点挤出来,然后中途还会穿插一点尿的感觉。
说到底,灵子生物同器子生物已经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了,器子世界的战斗观念不能完全带入到灵子世界中。
朔夜独自一人在安静的队舍房间内,宣泄了许久,情绪并不十分稳定,有些焦躁不安。
宣泄完情绪之后,深呼吸数次,朔夜转过头,看着自己拿在手里的斩魄刀。
斩魄刀很安静,并没有说话。
朔夜同样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斩魄刀,对刚才发生的战斗总结整理归纳,好好思考了下一次刃禅应该如何处理炎华的出招之后,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