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那里住着一位侯爷,嚣张跋扈,欺男霸女,无所不为,官府又不敢问。这厮常于闹市殴杀乞儿,或用鞭打,或拿火烧,他在一旁观看乞儿痛苦挣扎,以为笑乐,小弟看不过,上前劝阻,反被殴打,因愤而夺刀杀之,四处逃亡,终到此落草。”
施全说毕,咕咕咕灌了一碗酒,眼中仍然喷火。
周青接口道:“小弟喜好游乐,两年前,只身到洛阳赏花,骑了一匹好马,却被几个捕快盯上,这些厮们见小弟穿的破烂,又看上小弟的好马,非说小弟那匹马是偷的,不容分说,将我的马夺去,抓我去衙门一顿毒打,险些丧命。”
“后来靠几个兄弟上下用钱,小弟才得以脱身,我四处申告无门,越想越气,因此发怒,杀了那几个官差,也就落草为寇。”
他回想往事,仍旧掩不住愤怒之色。
施全又道:“这位吉青兄弟,五岁时,邻人辱其母,折辱甚矣,吉青铭记在心,无时敢忘,于去岁元日灭其家,亡命至此。”
吉青在一旁,默默饮酒,但是心事都写在脸上。
而赵云,梁兴也各有往事,极尽辛酸。
罗延庆直听的双眼通红,双手捶着桌子,叫道:“这些恶人,统统该杀,该杀!”
史文恭听了他们的遭遇,不胜慨叹:“当今之世,黑白不分,良善之民想要存活,也是无比艰难,面对这样的世道,倘若逆来顺受,则祸及子孙,永远不得翻身。”
“大哥说的是!”众兄弟同声道。
“有句话叫作,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你们想选择哪一种?”
罗延庆勃然道:“在沉默中灭亡,乃是懦夫之举!我等英雄,自当振臂一呼,换此河山!”
施全激动道:“罗兄之言甚是,我等愿意跟随大哥,共举大计。”
那四个兄弟也一起附和,心志相同。
史文恭起身道:“我兄弟在九龙山也有些人马,欲请众兄弟移步到彼,以图大事,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施全欣然愿意:“我等漂泊无依,又无处进身,如能跟随大哥,侍奉左右,以效绵薄之力,万千之幸也!更有何辞!”
史文恭甚喜:“既如此,众位便收拾一番,与我一同去九龙山吧!”
五人欢喜领命,酒宴既罢,各各收拾行李,他这山寨里也有四五百号人,当即召集过来,与众位说明,愿意去的,就一起去,不愿意去的,发给路费,倒是有三百人愿意同行。
施全等收拾妥当,就一把火烧了山寨,与史文恭同往九龙山。
招录了这五名好汉,并三百个喽啰,史文恭心情大好,一路之上,与众兄弟欢笑不尽。
因带了大队,大多人是步行,不似来时,走的便慢了许多,如此走了一天,还没走一半路程。
太阳渐西,罗延庆道:“大哥,咱们且寻个地方,歇息一日,明日再行吧。”
“也是,看看前面有无好的露宿地点,咱们胡乱歇息一晚吧。”
施全等闻命,骑马当先便行,不一刻回来,禀道:“大哥,前面山下有一村落,似乎荒废已久,无人居住,咱们正可以在那里过夜。”
“竟有这样地方?那再好不过了。”
史文恭命众人快行,走不上三里,早望见一座高山,不觉天色渐渐晚了,太阳也快要落山,看见山下一所靠溪客店,行到门前,但见:
前临官道,后傍大溪。数百株垂柳当门,一两树梅花傍屋。荆榛篱落,周回绕定茅茨;芦苇帘栊,前后遮藏土炕。
右壁厢一行书写:门关暮接五湖宾;左势下七字句道:庭户朝迎三岛客。虽居野店荒村外,亦有高车驷马来。
只是这些字迹甚为陈旧,不仔细看,几乎认不出,而这客店前杂草丛生,看起来许久没人住了。
史文恭放眼望去,远处稀稀落落的村落,在昏暗的光线下已若隐若现,宛如鬼城一般,整个村庄没有一盏灯亮着,也没有鸡鸣狗叫之声,透着诡异,安静的可怕。
“偌大的村落,怎地无一人?”
史文恭疑惑。
“大哥,想来此处风俗不同,村民已经歇息,因此不见人影。”罗延庆猜测道。
“什么风俗太阳还没下山就睡觉的?就算都睡了,怎么鸡鸣狗叫之声也不曾听见一下?”史文恭不信。
“其中必有古怪,且进去看看!”
身后的吉青道:“这里委实古怪的紧,既不见人,怕是有鬼吧!”
罗延庆笑道:“你若是害怕,便留在外边。”
“那不成,若是在外边,岂不是更怕?我与你们一道去。”
“有大哥在此,怕他怎地?”施全道。
“我们三百人,不可都去,这样吧,我和延庆,施全,周青一道去,剩下的人,都在此守着,待我们回来再说。”史文恭发话。
众人遵令,吉青见不叫他去,却放心了些,毕竟外面人多。
村里骑马不便,四人徒步进了村里,路边都是杂草,长的老高,寻了一户人家,院墙都是光秃秃黑漆漆的,似乎被火焚烧过,门都大开着,里面并无一人,周青先往里走,大叫一声:“啊也!”
“怎地了?”施全问。
“此处似乎遭遇兵乱,院子里有几具尸骨。”
“尸骨便怎地,值得大惊小怪,还是强人呢!”施全不以为然。
史文恭跟着进来,果然见几具腐烂的尸首,看样子,已经死了很久了。
接连看了几家,一个活人都没有,且每家都遭到了破坏,看来这个村落,是被人给屠杀过的!
史文恭甚是狐疑,这里肯定发生过大规模的战斗,可金人尚未南下,谁会屠杀一村之人呢?
这倒是古怪的紧,史文恭一时猜不透。
既然村里没有一个活人,且在村口露营吧。
几人在村里转了一圈,又转了出来,周青忽然停住,瞧着一块石碑,念道:“祝家庄。”
史文恭一惊,急循声望来,果见倾倒的石碑上写着:“祝家庄”三个大字,字迹尚可辨别。
“原来是这里!那倒是不奇怪了!”史文恭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