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番假扮太子时,倒未细看这汇贤馆的布局。
史文恭也无心欣赏,他手持宝剑,径往里走,边走边大声喝道:“耶律婉儿,我已如约到此,快快放了我兄弟!”
连说数声,不见回答,却忽然听到一阵琴声,悠扬悦耳,极为动听,使人觉的说不出的舒坦,其后声音飘忽,缠绵宛转。
史文恭闻此琴音,不由心神一荡,甚是受用,又朝前走,假山流瀑之下,屏风之前,一个女子坐在案前,拨弄琴弦,正是耶律婉儿。
她穿着一身淡黄色衣衫,一头乌发,挽着发髻,似汉人模样,身材窈窕,凹凸随形,恰到好处,美目四盼,更显得清丽脱俗,不可方物,又透出几分英豪之气,英气逼人。
史文恭看了一眼,不敢看第二眼,耶律婉儿手一停,按住琴弦,微笑道:
“史文恭,咱们又见面了,你还真有胆子来,倒是讲几分义气。”
史文恭有点吃惊:“哦?你怎知道是我?如何看的出来的?”
“开始,我也没有看出来是你,只觉得有点怪,后来你在城外擒我,你的剑法出卖了你,我才想到,除了你,世间恐无这等剑道好手,可惜你虽诡诈,怎能逃脱我手?今天又作此妆容,还想蒙我?”
耶律婉儿微笑道。
在青州时,史文恭曾出手打败了清真山强盗,救了她,这小妮子居然观察的这么仔细!
“你的眼力倒是不错,我已按你所说,三天内到来,请快快放了我兄弟!”
史文恭不欲与她纠缠。
“哦?我说过要放他了么?”
“你?你不是说……”
耶律婉儿打断了他:“我是让你来,可没说你来了就会放你那个小弟。”
“那你是消遣我来着?”
“呵,也不是消遣你,你惹恼了我,我自然要让你知道后果,你既然有胆子来,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耶律婉儿冷笑,似乎史文恭已经是瓮中之鳖,案板上的鱼肉,在劫难逃。
史文恭假扮太子,激怒了她,她很是生气。
她也隐隐觉得,史文恭是个大患,如不除之,对辽国是个威胁。
至于儿女之情,先放一边,她可是自诩巾帼英豪。
史文恭闻言冷笑,环顾四周,静悄悄的,并未见到什么人,也没什么伏兵,就算有,又有谁可以挡住他?
这小妮子也太自大了吧,不知深浅,凭着她一人,就敢说这种大话,是谁给你的勇气?
梁静茹么?你也不知道梁静茹是谁。
史文恭自思,擒她只在反手之间,待我擒了她,看她还猖狂。
来的路上,他也是这么盘算的,而且盘算了很多遍,有了梯云纵加持,出其不意,别说是她了,就是辽主在此,也有得手的把握。
史文恭打定主意,哼了一声,脚下一蹬,欲跨步来拿耶律婉儿。
耶律婉儿早已戒备,反应也足够快,见他要动,手一抬,拨动琴弦,史文恭头脑嗡的一声响,如被重击,不能自持,
琴声初如泣诉,后如疾雨,史文恭头晕目眩之下,竟渐渐随之起舞。
耶律婉儿轻笑,手法更快。
她自幼师从异人,习得此琴法,能惑人心神,寻常之人,听到此琴音,便会浮想联翩,一生所做最难以忘怀,难以摆脱之事,现于眼前,反复思量,以至于心神失常。
她之所以敢在此布置,附近不留守卫,也是仰仗有了这个琴法,自信可以打败史文恭。
这琴法正是昔日在青州林内所练,唤作魔音琴,今已大成,以之试人,无不奏效。
却说史文恭为她琴声所惑,逐渐迷失自我,不知处于何地,杳杳冥冥之间,忽然来到了梁山泊。
四周愁云惨淡,阴风阵阵,自己被五花大绑,台上坐着宋江,吴用,公孙胜等,满脸狰狞,旁边还放着晁盖的灵位,极为显眼。
众好汉两旁侍立,各执刀枪,个个凶恶,皆舞着兵器,喝道:“杀!杀!杀!”
史文恭大呼:“晁盖不是我杀的,乃是宋江,吴用的阴谋,欲拿我做替罪羊,你们缘何抓我?你们都被他蒙蔽了!”
任他怎么呼喊,众好汉不为所动,一个个仍是凶神恶煞,似乎要吞了他一般。
“哼,该死的贼,你戕杀晁天王,铁证如山,到了这里,还敢狡辩!谁会听你胡言!”
宋江起身喝道,“来人,与我将这厮剖腹挖心,祭奠晁天王在天之灵!”
刽子手答应一声,不容分说,将他胸口衣衫撕去,又奋力拍了一下,史文恭被拍的几乎闭气,难以呼吸。
刽子手阴险一笑,提着尖刀,向他的胸口便剖。
在这一刹那,史文恭灵光一现,咦,我何曾被宋江捉了?明明已从曾头市走脱了,怎地落在此间?这是怎么回事?
他忽然想到昨夜方得了梯云纵,天蚕宝甲,莲花清心丸,不及细思,默念:“取出莲花清心丸。”
果然,那枚药丸出现在空中,史文恭张口接了,药丸入腹,史文恭又觉得头脑嗡的一声,愁云皆去,阴风已歇。
再看时,哪里是在梁山泊,分明是在汇贤馆,他此刻正跪倒在地,抓心挠肺,痛不欲生,连衣服都挠破了,剑也丢在一旁,形状甚是狼狈。
前面耶律婉儿笑吟吟的看着他,琴音如狂风暴雨,铺天盖地,纷至沓来,似乎魔音琴的威力已达到极致,史文恭方知是她弄的鬼。
史文恭既服了莲花清心丸,幻像自除,这琴音再也奈何他不得,他心头大怒,冷笑一声,霍地起身,运起梯云纵,飞身来拿耶律婉儿。
事起仓促,耶律婉儿大惊失色,她极为不解,史文恭明明已经被琴音所惑,就要心神失常,怎地忽然扑了过来,难道是自己这功力太甚,已让他疯魔了?
耶律婉儿见他来的快,很是慌张,手朝旁边机关一按,由于太过紧张,她按了几下才按到。
机关一触动,吱呀一声响,她整个人朝下便倾,掉将下去,下面黑漆漆的,犹如一口井一般,想必是什么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