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渐渐昏暗下来。
微风拂面,带着丝丝海边刮过来的海水味道。
看样子,明日大概又免不了一场大雨了。
范府。
今日难得聚齐,坐在一块儿吃饭。
就连食材,都是刚运来的。
六菜一汤,可谓丰盛。
自从范醉做了将军,便极少在家里吃饭。
用老夫人的话说,整日不知在忙些什么,十天半月也不见一次人影。
外出征战时,更是有时候半年见不到一次。
就在几人即将动筷子时,范醉看了范闲一眼,给他使一个隐晦眼色。
于是,范闲却忽然端过老夫人面前的竹笋,说道:
“奶奶,这个我爱吃。”
也不等老夫人说话,他便快速吃了起来。
而且,似乎没有要给老夫人留一点的意思。
范闲端着盘子,一边吃,一边朝屋外走去。
范醉看向老夫人,说道:“奶奶,我们吃,不用管他。”
虽然心有疑惑,但老夫人并未过问,而是接过范醉递过来的饭碗和筷子,静静吃饭。
一盘竹笋而已,无伤大雅。
而且,自己孙子是个什么德行,老夫人心中清楚得很。
范闲和范醉都并非那种人,既然不让她吃那盘竹笋,甚至将盘子都给端走,这就说明,那道菜一定有问题。
虽然知道这其中或许有事儿,但老夫人识趣地没问。
毕竟,如今范醉和范闲都已长大成人,有些事,他们能办好。
关于两人的才能,老夫人从不怀疑。
“奶奶,我明日便要前往京城了,那些人自然会对我下手,不过您放心,那些人就是加在一起,也非我敌手,不过……”
见他似乎有些迟疑,老夫人起身给他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说道:
“我这边你不用操心,他们还没那么大胆子。”
老夫人是个聪明人,只是一眼,就能猜到范醉顾虑什么。
范醉将嘴里红烧肉咽下,然后说道:“为了安全起见,我给您留两个人,有什么事,你吩咐他们就行。”
他的话音落下,两個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对老夫人躬身行礼,说道:
“见过老夫人。”
“奶奶,她们都是七品,即便放眼天下,也算得上一方高手,以后她们就留在你身边伺候,保护你的安全。”
“京都才是危险之地,你还是带上她们吧,我这里,你不用担心。”
比起自己的安危,老夫人更担心范醉在进度的危险局面。
“奶奶,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等京都事情结束,我就回澹州看你。”
还有件事,范醉没说。
那就是,后期,一旦那些人发现自己失控,或者难以敌对,他们免不了会对老夫人下手。
除了这个两个女人之外,其实,他还做了其它准备。
只是,那是暗棋,不能摆在明面上。
真希望,这些准备不会有派上用场的那天。
饭后,各自散去。
老夫人目送范醉离开院子,拄着拐杖,说道:
“诸事小心,我明日就不去送你们了。”
说话间,最后几个字,却终究还是带着几分沙哑。
范醉挥了挥手。
来到这个世界,真正让他尊敬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五竹算一个,第二个,便是老夫人了。
老夫人是真的将他们二人当作自己的亲人对待。
即便她心里清楚,其实范醉和范闲,都并非她的孙子。
正是因为知道,她对自己两人的善意、慈祥、和蔼,都是发自内心,范醉和范闲两人,一声“奶奶”,也是发自肺腑。
范醉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院子后,老夫人终究还是忍不住流下的离别前的眼泪。
“老夫人……”丫鬟急忙上前扶着她。
范醉走出院子,刚好看到范闲归来,身上带着伤。
“哥,还是你这些侍卫厉害,我估摸着,活捉八品高手都不在话下吧?”
范闲回忆起刚才交战的一幕,不由得暗自心惊。
这些侍卫,看似境界不是很高,都在六七品,可是,联手起来,战力实在强大。
就是他,如果被这些人拖住,估计也难以逃脱。
这一百人侍卫队,他见过不止一次,可是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他们出手。
范醉略过他的话,看向已经陷入昏迷的滕子京,说道:“就是这个人下的毒?”
范闲点了点头,说道:“对,就是他,不过,不是什么烈性毒药,这事儿有蹊跷。
咱们还没进京呢,刺杀就已经到了。
哥,你说,是什么人想对我们下手?”
范醉揣着明白装糊涂,说道:“不知道,怎么,你有想法?”
范闲看了眼已经昏迷的滕子京,说道:“哥,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怎么样?”
范醉饶有兴致看了他一眼,说道:“行,就交给你去办,不过,我要告诉伱的是,这个人叫滕子京,是鉴查院的人。”
闻言,范闲不由得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转过弯来,看了看地上的滕子京,又看了看自己兄长,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的身份?”
范醉笑而不语,意味深长道:“如果我说,在他准备刺杀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你信吗?”
“呵呵,你可别吹,你别告诉我,他来刺杀,都是你安排的。”
范醉摊了摊手,说道:“现在这件事归你管,我不过问,你看着办吧。”
说罢,转身离开了。
“等等,哥,我好像记得,老师来临走的时候,给了你一块鉴查院的提司腰牌,对吧?”
范闲忽然问道。
范醉并未止步,也没回答,只是反手丢出一块令牌,“用完记得还我。”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哥,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会读心术,和你做兄弟,没秘密啊!”
当夜。
夜半三更。
京都之中。
鉴查院刺杀自家提司的消息,已最快的速度,传到了京城,落入言若海手中。
看着这一消息,言若海眉头紧皱,知道这下定然要出大事了。
鉴查院派出自己人,刺杀自家提司,简直前所未有。
作为鉴查院老人,他一眼自然就能看出,鉴查院出了内鬼。
这件事很大!
他急忙穿衣起床,派人将言冰云叫来,将这件事说与他听。
得知整件事前因后果,言冰云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得手了吗?”
见自己父亲微微皱眉,便自言自语道:“看来,应该是失败了,真可惜……”
言若海看着自己儿子,压着心中怒火,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言冰云面无表情,一副冰山脸,说道:“范醉不能做鉴查院提司,这提司腰牌,必须收回来。”